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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鬼方忍不住惊叫,随即怒道:“麻死算了,才不要你管!”紧紧抿起嘴唇,不肯再出一点声音。

东风想要服软,说道:“我落枕了。”张鬼方不答。东风又说:“疼得要死。”

张鬼方瞥他脖子一眼,眼见不红不肿,也没有淤青,又飞快地把双眼闭起来。既没有上手替他推拿,也没有说些关切的话。

看来他是当真生气了。东风幽幽地一叹,自言自语说:“你爱信不信,我梦见我给人一剑刺死了,但你既然不在意,我也就不讲了。”说罢一件件地套上外衣鞋袜,跳下床,走去外屋。

今天过除夕。去年前年,家里统共只有三人一马,一切从简,今年突然多两位泰山派贵客,事情顿时多如牛毛。东风干活向来拖拖沓沓,即便是在陇右讨生活的时候,每天也投机取巧、偷奸耍滑。比如说做饭,每日只知道热两个现成饼子,清水煮牛羊肉,加两片姜,再无别的花样,因此也并没有锻炼出麻利的手脚。

他拣些轻松简单的杂事干了,把院里踩倒的花草扶正,点了火炉,又胡乱在屋里洒一通水。张鬼方还是缩在屋里不出来。东风不想进去见他,心里想:“就算做梦,我也一点亏心事没有做过。”隔着门喊道:“张鬼方!”

张鬼方不应,反倒丁白鹇听见了,走来好奇道:“病了?”

东风道:“哪里就病了。”丁白鹇又说:“这样晚了还不起来,是夜里太累了?”

东风震惊不已,双眼睁得大大的,瞪着丁白鹇。丁白鹇不明所以,接着说:“你奇怪什么?毕竟昨晚在等那个何有终么。”

东风这才反应过来,说道:“也并没有等得多晚。”丁白鹇说:“那是你们吵架了?”

东风反驳说:“有什么好吵架的。”丁白鹇笑道:“我教你,每次我表哥说什么怪话,一开始我生气,后来我想,他就和一个小猫小狗一样——不能当常人看的。这么一想,我就不生气了。”

东风又有点好笑,心想:“谁受得了宫鸴那种小猫小狗?张鬼方还是不一样的。”想完觉得不解气,拍拍门笑道:“我要走了!”

沉默半晌,张鬼方不情不愿问:“去哪里?”东风说:“去终南山找我师哥呀。”不等张鬼方再回答,他忙不迭跑去院里,牵走飞雪暗云,快马加鞭跑远了。

他当然不是真要去终南山,说这句话是故意气张鬼方而已。趁着集上东西还没卖光,他要去一趟西市,买点酒菜回家。

乐小燕的木匠铺已经关门了,卖艺的胡姬也没有往常多。东风精挑细选一家酒肆,进去要了二斤卤牛肉、一只“葫芦鸡”。小二飞快切好拌好,用一张大荷叶包着,外面再包油纸,麻绳紧紧扎两圈,不容易弄脏衣服。又沽了二十斤屠苏酒,用一个大酒囊装起来。

那小二一边装酒,一边搭话说:“好长时间没见相公来了。”

东风指指自己,说:“我?”又说:“认错人了罢?”

小二道:“没认错,是我们店改牌匾啦,还搬了地方,以前叫做醉仙林的。”

听见这个耳熟名字,东风才恍然道:“原来如此,都是七年、八年以前的事情了,难为你还记得。”小二腼然笑笑。

东风仔细打量他,看见额头上长了一个红印,便说:“你那时候还小,十二三岁,在店里做学徒,对不对?”

小二笑道:“你总和一个小木匠来喝酒,有一次还和终南剑派的大侠们来过,可把我羡慕死了。”东风说:“我就是终南剑派的呀。”

小二说:“那后来怎么不见你?”又赶忙找补道:“不是怀疑客人,就是随便问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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