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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落水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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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是否因才失了自己的孩子,她比从前内敛、懂事了许多,每日白日在明德寺祈福,夜里便在太后殿中守着,不曾有半点逾越。

接连大半月,直到除夕与元日,宫中气氛都沉闷不已。

往年都有的岁末大宴也搁置了,只皇帝一人在礼部、鸿胪寺的安排下,一一见了周边诸国的使臣,受其年节贺礼,又照往年例赐下财物。

直到正月初十,太后的病渐渐有了起色,幽州也有捷报源源不断传来,众人纷纷松了口气。

李景烨阴郁多日的心情也稍稍好转,这才吩咐下去,令在宫中办一场上元灯会,请宗室、外戚、朝中重臣一同赴宴。

事仍由徐贤妃带着六局二十四司与内侍省操办。

离上元只有五日,来不及赶至各式宫灯,幸而年前未出事时,宫中便已在准备,左藏库中也存了不少往年留下的完好的灯。

一番紧赶慢赶,终是赶上了上元夜。

这日虽冷,夜色却十分晴朗。

太液池边的宫道上,挂满了各式彩灯,无数盏摇曳烛火将四下照得恍如白昼。

太后留在衾殿修养,不曾列席,皇帝与嫔妃们的座设在清晖阁的高台上,其余人则分别列座殿前。

丽质身为贵妃,自然仍如从前一样,坐在李景烨下首的座上,身边依次是徐贤妃与萧淑妃二人。

徐贤妃似乎又清瘦了几分,萧淑妃则因已经怀了八个月的身孕,变得更丰腴了些。

丽质悄然看了二人一眼,不知为何,总觉今日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。

正出神,一旁的李景烨便含笑望过来:“丽娘,坐近些。”

他稍有些苍白的面色间有掩不住的疲态,伸手将她拉到身旁坐下,先仔细打量一番,方道:“近来朕忙碌,疏忽你了。”

他忙了多时,几乎不曾停歇,已有大半月未进后宫,除了让人问候过她与萧淑妃外,其他人都不曾顾及。

丽质多日未见过他,本觉得日子惬意,此时又要面对,不由稍觉惋惜。

她微微一笑,眉眼弯如新月:“陛下为国事操劳,妾绝不会有怨言,只盼陛下多多保重。”

李景烨面上笑意加深几分,一面听着教坊司新呈的歌舞,一面牵着她的手起身,指着太液池边的彩灯,道:“今日上元,该赏彩灯,朕也去瞧瞧。”

萧淑妃见状,也忙挺着孕肚起身,柔声道:“妾也想去瞧瞧,请陛下允准。”

李景烨今日兴致不错,闻言看一眼她隆起的腹部,笑道:“去看看吧,难得有这样的盛景。”说着,又转向一旁未曾说好的徐贤妃,目中带着几分歉意,道,“贤妃也去吧,近来帮朕操持宫务,辛苦了。”

一行人遂往池边行去,其余的嫔妃、宗室也都跟了上来,一同在太液池边赏灯观景。

原本十分宽阔的池畔宫道一下显得窄小拥挤起来。

李景烨始终牵着丽质的手,带着她沿河畔缓缓前行,引得萧淑妃心中酸涩不已。

她似乎是想多同皇帝说说话,扶着腰加快脚步走近他的另一侧,小心翼翼道:“陛下,妾听闻民间有俗,上元日要在水中许愿放灯,以求事事如意。妾腹中的孩子就要出生,妾想亲手放一盏灯,替孩子祈福。”

李景烨望向她腹部的目光慢慢柔和,点头道:“好,朕命人替你取灯来。”说着,又望向众人,“今日诸位便学一回民间百姓,遵一遵放灯的习俗,替我大魏祈福。”

不一会儿,宫人们便提着数十盏彩灯过来,交给众人。

丽质本不想接。

她从来不信放一盏灯便能许愿祈福,那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。

只是众目睽睽下,她不能拂了李景烨的意,便即接过,往水边走近。

随众人一同将灯轻轻放至水中。

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顿时浮着数十盏彩灯,晃晃悠悠,星星点点,随着池中波澜缓慢地漂远。

她看了片刻,慢慢起身,正要转身回去,却听接连两声“扑通”,原本还在近前的萧淑妃与徐贤妃竟然同时落水!

溅起的巨大水花飞扑上岸,打在她的身上,刺骨的寒冷慢慢渗透过冬日厚重的衣物,传递至内里的肌肤,令她忍不住浑身颤了颤。

周遭静了一瞬,随即便是尖叫声与喝骂声交织在一处。

“快救人!”李景烨三两步走近,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。

几个宫人匆匆奔进清辉阁中取来厚重的绒毯与氅衣,其余身强力壮的内侍不顾冬日的寒冷,飞快地将外衫脱下,只余单薄里衣后,便即跳入水中,将落水的二人围拢,七手八脚推拽着往岸边来。

才放入水中的灯已有数盏被水打得熄灭,沉了下去。

冬日严寒,常人下水多要手脚麻木颤抖,动弹不得,饶是那几个内侍身强力壮,一番挣动下来也有些体力不支,好容易将人送至近岸边的地方,已半点动弹不得。

幸好岸上围了不少人,将丢在岸边的长衫一头抛向水面,让水中的人拉住,一起合力拽了上来。

淑妃与贤妃二人俱是狼狈不已,二人厚重冬衣浸透了冰冷的水,紧贴在身上,令她们面色惨白,颤抖不已。

尤其萧淑妃,一面猛烈咳嗽,一面以右手捧着腹部,不住摇头:“我……我肚子好疼……陛下——”

“女官在哪里?”李景烨大惊失色,忙三两步上去,蹲下|身道,“淑妃,你且等一等,朕已命人去请女官了!”

“方才,方才有人推了妾——”萧淑妃先是点头,随后又摇头,似乎是一阵阵痛过去了,眉宇稍稍舒缓,“陛下,有人在身后推了妾……”

众人噤声,一时面面相觑,惊惶不已。

“可看见了是谁?”李景烨沉下脸问。

淑妃眼眶湿润,闻言痛苦地摇头,面颊上有水珠不住滑落,分不清是水渍还是泪珠。

一旁狼狈的徐贤妃浑身裹着氅衣,勉强克制住战栗,重重咳嗽两声,吐出一口水来,嘴唇微微翕动着,似乎想开口说话。

可未待她开口,人群中却忽然冲出个年轻的宫人,一下跪倒,高声道:“陛下,奴婢方才看见了——”她扭过头,伸手指向一旁,“是钟贵妃!”

丽质冷冷望着那宫人,心底不禁冷笑一声。

那宫人不是别人,却是本该在掖庭宫中做苦役的芊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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