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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鸟唱歌好听,哭起来却又尖又利,像一只被咬着后脖颈的野鸡。
伊墨试图让自己忽视这股声音,然而黄娇娇实在是又伤心又委屈,他也伤的不轻,身上漂亮的翎羽都被雷电劈秃,从来也没受过这么大的罪,舍命相救的山猫却想吃他的肉。
他委屈极了,又痛狠了,所有的力气都拿来哭,哭的身上愈痛,愈痛愈哭。
正哭的苦痛难忍,一道黑影笼罩而下,他只来得及仰起脖子“嗝”了一声,就消了音。
伊墨动作迅捷,多年修行让他以为自己早忘了捕食这件事,如今方知本事没丢。
山猫反应也快,几乎在他扭头的一瞬间就耸肩跳跃而起,第一下没蹦起来,他忆起自己是个半瘫——被伊墨一尾抽飞落在山石上摔断了腰——又前爪用力,将自己爬到伊墨身前,急慌慌地吼:“别别别别!”
伊墨含着黄鸟,无法吭声。
山猫只当他发了脾气,真要不顾情分将黄娇娇活吞下肚,一时唬成了结巴:“别别别吃他,他他他闻起来还没你香。”
伊墨:“……”我可承蒙夸赞,不胜荣幸。
他们俩也不比谁差,各自都泛着皮焦肉香,又俱是多年修行不食荤腥的妖怪,冷不丁闻到香喷喷的肉味,食欲本能泛滥。
伊墨对吃食向来不执着,灵智未开时,也只饥饿难忍才去狩猎,往往上树吞粒鸟蛋便罢休——不饿的难受就足够,顿顿都吃饱太费力气,因而大多时只在脑子里想一想,那只山鸡更肥,那只鼠窜的快,后腿肉想来很韧——想一想便满足,不强求非要吃到嘴里。
两成熟的黄娇娇在他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的诱惑,这只鸟聒噪非凡,吃了怕往后变成鬼,日夜不休地在他耳边嘤嘤嗡嗡。
他止住了黄鸟的吵闹,不想山猫接过了棒,啰啰嗦嗦地唠叨:“墨啊,回去我捉野猪给你烤着吃,林子里那窝雉鸡也行,要不老鹰成不成?你若喜欢个子小的雀儿也不难,我上树给你抓来,生火烤熟喂给你。你且忍一忍,先将他吐了。”
又说:“你们长虫吃食也恁糙了些,不拔毛不开膛,什么香得臭得一口吞下去,有个什么滋味呢。”
伊墨觉得,自从开了灵智,最烦恼的事便是从此就听懂了这些唧唧喳喳,喵喵嚎嚎的话。
从前多好,鸟儿啾鸣只有高低上下的音,走兽嘶吼也只是或大或小的声,一切不过是耳旁风。
而今却不得不忍受这些说三道四,流言风语,连吃东西的姿势都要被挑剔。
他一想到这里,又惦记起那点化他的老道,冷冷想着:可给我等着罢。
他走了神,山猫还在嘀咕不休,“若实在馋,你舔舔成不成……味道可好?”
黑蛇支棱起脑袋,一口将昏过去的黄鸟喷在他脸上:“闭嘴。”
山猫两爪接起黄鸟,确定还活着,放松后本能地舔了舔黄莺的小脑瓜。
“……天爷欸。”他哽咽起来:“我真不是有意要吃娇娇的肉。”
伊墨实在没眼看那只被猫舌上的倒刺捋掉一层皮肉的秃鸟,倏地化作人形,一把抓过黄娇娇塞进自己破烂的宽袖,又单手提着山猫的后颈,把四肢垂吊晃悠的废物山猫塞进另一只袖口里。
——世界如此清净,哪怕天空阴沉着脸,都显得可亲可爱。
雷雨后的陌生土地泛着腥气,伊墨打算着回家蜷进自己黝黑的洞穴里养伤,脚下步伐却比老王八快不了多少。
一场雷劫伤势最重的却是他,引雷,挨劈,也不知多少道天雷都落在他身上,皮开肉绽的身躯上,脊背的骨头都露在外面。
几乎丢了性命。
伊墨慢吞吞地走着,身后泥路上留下一道道血迹,和偶尔掉下的碎小肉块。
太远了。他想,我怎么走了这么远的路。
他在那座半腰开满桃花的无名山上出生,长大,修炼成人,走过最远的路也不过是从居身洞穴到山顶榕树林的距离,更多的时候,他连那点路都无需自己走,而是挂在山猫脖子上来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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