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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的莲花花瓣繁复,要人走近了,用手轻轻拍一圈,否则不能盛开。怀月山庄年年种荷,下人对这活计都很熟悉。那丫鬟扎起裙子,卷了裤脚,鞋子留在岸上,小心翼翼踩进泥里。
陈否在窗内叫道:“水冷不冷?”
那丫鬟回过头,笑盈盈说:“不冷的,奶奶。”陈否说:“那你稳当些,不要滑倒了。”
喊了这两句,她喉咙里面发痒,低头咳了一会。再抬起头时,丫鬟已经走到荷塘中心。陈否说:“小心,水深不深?”
那丫鬟笑道:“奶奶没有来过,这片荷塘水最深的地方,也还不到膝盖高,不会摔着的。”陈否放下心。眼见那丫鬟伸出柔荑,隔了一片袖子,把荷花碧绿茎干,拢在莹莹如玉的手心。涂蔻丹的指甲一掐一拗,就像择菜一样,把那朵长成的荷花苞择了下来。
第98章 为君捶碎黄鹤楼(七)
翌日,丫鬟又端药来。陈否坐在榻上,接过碗,捧着要喝,丫鬟突然笑道:“奶奶今天怎么染了指甲?”
陈否伸出右手,手心朝上,曲起手指看了看。单用花汁染,染起来斑驳、颜色淡,而且一碰水就要褪色。染了才有半天,现在几乎看不出红了。只有指甲缝里剩一丝残血。陈否道:“没有染。”
那丫鬟笑道:“奶奶想要爱美,来找我呀。”说着把自己的手也伸出来,和陈否并在一起。陈否肤色又黄又黑,指头干干巴巴,像老姜,像是老妪的手。而丫鬟五指尖尖,兰花红笋,像嫩生生子姜,掐一下,一个滴水的月牙。放在一块看,真不知道谁是主、谁是仆。陈否收回手,说:“和我比这个干什么。”
丫鬟又是嘻嘻一笑,说道:“奶奶平时不爱打扮,想要美一点,我乐意得很哪。”陈否淡淡说:“你乐意有什么好。”丫鬟说:“老爷也会乐意。”
陈否面色不变,仍旧说:“他乐意有什么好。”丫鬟无话可讲了。
这丫鬟名字叫做小枣,长得很有几分姿色。十一二岁进谭家,待了二十年,今年也三十多岁了。
换别的漂亮丫鬟,长到这个年纪,多是找一个好人家嫁掉,或者给几锭大银,另谋生路。小枣一直留着不走,三十多岁,性子还是天真娇憨。个中缘由,人人心知肚明,人人都不说。陈否自然也知道,不过陈否脾气好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从来不管,更不为难小枣。
喝完药,小枣拿过空碗,一躬身说:“奶奶,我先走啦。”
陈否却叫住她,问道:“外面荷花怎么不见了?”
小枣走到窗前,向外指去,说:“喏,这里全都是荷花,哪里不见了呢?”陈否说:“你晓得我说哪一朵。”
小枣说:“是要开了的那一朵么?那朵我看了喜欢,就拿回去了。”
陈否不响,小枣回头朝她一笑,又说道:“我问过老爷了,老爷说,庄里的花,我想要的,都可以摘回去。奶奶还有这么多花儿,就原谅小枣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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