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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回被关在这里,囚室外面一天换一班人马,日夜看守。东风趁那守门的弟子犯困,从铁门缝隙伸出手,偷了长剑来。一点一点,撬开手脚铁环。再趁送饭弟子打开门锁,将守卫全数打晕,这才逃出生天。
如今知道他被关在此地的人,只有封笑寒、子车谒和何有终。封笑寒是掌门,子车谒亦是门中举足轻重的人物,都走不开。何有终更没可能一天到晚守着他。
偷不到兵刃,油嘴滑舌也无用武之地,东风反而不知如何好逃。
他往腰上一摸,果不其然,无挂碍剑早被收走了,只剩一条系绳挂在腰侧。他干脆扯下外衣,把内袋翻了个底朝天,里面东西样样摆出来,一颗火石、一个绣花荷包、一把碎银、几个铜板,还有一张从子车谒房里捡来的,封情的旧信。
出去这些再没有多的东西。东风不甘心,运气一扯链子,胸中立刻剧痛无比,差点走岔真气。他又拿铜板伸入链环之间,一点点撬着。然而铜板比精铁软得多,撬了许久,铜绿磨净,铜板闪闪发亮,铁链却毫无松动。
折腾这好半天,做得尽是无用功。东风把干草拢在一起,堆得高高的,坐在上面歇息。一停下来,顿觉肚子饿得生疼,嗓子更是干渴难忍。原来自他上山以来,粒米未进,也未曾喝多少水。
他不禁又想:“要是师父他们执意要杀我,其实根本用不着动手。只要不送饭、不送水,我自个儿就饿死渴死了。”想起师父师哥一些过往,和如今景况天差地别,不禁悲从中来。
他知道囚室屋顶有几个孔洞,通到外面,是为了叫看守不必现身,就能监视犯人一举一动而设。东风心说:“死也不叫你们看。”不管究竟有没有人守他,把那枚磨光了的铜币抬手打出,打灭墙上油灯。囚室一片漆静。他便躺回到干草堆顶上,默默地流眼泪。
衣服里还藏了一个胡饼,本想带回去给张老爷吃的。东风实在饿得肚痛,心说:“对不住张老爷,以后一定买十个饼赔你。”把那纸包拿出来拆开。内里胡饼早就冷透了,又干又硬,闻不见一点儿香味。东风一指头接一指头,掰着饼吃。想到此番未必出得去,说不定就悄无声息死在终南,再想象张鬼方一觉起来,看见字条,或许琢磨出不对,有心找他,却无门路可以打听。又或者张鬼方以为他余情未了,和师哥双宿双飞去了,更不会想着救他。中午做了饭,等不见他回来。柳銎问:“东风去哪里了?”张鬼方气得哼一声,说:“随便他去哪里,死在外面都无所谓。”
想到这桩桩件件事情,东风心中又是气恼,又是后悔,泪水越流越凶,打湿一片干草。
吃得再慢,一个胡饼还是伴眼泪吃光了。他腹中饥饿稍缓,嘴里却还是干渴难忍。东风强打精神,拖着手脚铁链,沿墙壁、地板,仔仔细细摸了一圈。连一个碗、一片碎瓷片都没有。只好等着送饭过来,又或者熬过两天,再做决断。
他为了保留力气,缩在草堆顶上睡了一觉。地牢之中暗不见天日,屋顶上那几个小孔,望出去总是黑漆漆的,同样辨别不出时间。东风不知道过了多久,只觉得难熬至极。嘴唇滚烫,手心,面颊,也都发起热来。喉咙比沙子还干,干得发痛。睡是睡不着了,东风坐起身,昏昏沉沉靠在墙上。
地道末端的大铁门一响,有个人正往里走。脚步不像何有终似的拖沓,也不像封笑寒那样沉重。东风睁开眼睛,瞧见门外一点亮光。施怀一手提着灯,一手提着食盒,来给他送饭了。东风强笑道:“你师哥叫你来的?”
施怀把食盒放在地上,掏钥匙打开铁门。进到屋内,他好像害怕东风,离得远远的,把一个碟、一只碗放在地上。东风施施然走过来说:“今天有什么菜色?”
施怀吓了一跳,往边上退了一步。东风伸出手,给他看扣在腕上的铁环,笑道:“你怕什么。”
施怀飞快扫他一眼,说:“师哥不让我和你说话。”
东风又笑道:“你师哥又不在这里,说两句话,有什么干系。”施怀还是不答。
打开碗盖,里面是熬得浓浓的鸡蓉粥,撒了松子仁,点一撮葱花。碟子里配的则是三个笋丝春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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