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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鬼方怔道:“我以为还有呢。”东风看都不看他,把酒高高端起来,一饮而尽。喉咙一时间辣得说不出话。张鬼方又说:“我、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。”

宫鸴醉眼朦胧,说道:“这首是《春江花月夜》。”丁白鹇在桌底下使劲掐他一把,教他住嘴。

东风只当没听见,低垂眼帘,端着这一碗“心想事成”,让施怀慢慢喝完了。

岂料酒才下肚,施怀突然“哇”一声大哭起来,真个哭得涕泗横流。众人纷纷吓了一跳,东风温声问:“你怎么了?”

只听施怀抽泣道:“我、我就是比不上你,师哥就是忘不掉你!”

第68章 为我吹行云使西来(十五)

不知哪里来的一群小孩,咯咯笑着从跑过院门。反过来,厅里只有抽噎的声音,倒显得施怀受了莫大委屈似的。他有什么好委屈?东风喝了这么多酒,没有一杯让他如此耳热。手一抖,行令用那只杯子摔在地上,裂成四瓣。好清脆一声“当啷”。

他如梦初醒,想:“施怀只说师兄师弟的,又没提到别的东西。”微微一哂,找补道:“子车谒又不是健忘。我在终南从小待到大,他不记得,那才不对吧。”

他一面说,手底一面暗暗用力,把施怀的哑穴点中了。

施怀半低着头,眼泪落雨一样扑簌簌往下掉。东风摸出他的手帕,替他揩脸。不过越是擦,手帕越是湿。眼泪不需要出声,泉水价冒出来。

那张咸透的手帕,把东风指头也沾得湿湿黏黏的。他百般不是滋味,心想:“这算怎么回事?我走了那天都没哭呢。”但当着大家面,当然不能和施怀计较这个,反而安慰道:“又不是大事,值得你哭成这样?”

施怀有苦难言,呜呜作声,怎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。宫鸴本就醉得发昏,听他期期艾艾好半天,不耐烦道:“这么大一个人了,还哭哭啼啼的。下次见到子车谒,我替你问了,你好还是东风好,行不行?”

椅子“嘎吱”一响,张鬼方霍然站起,绕过桌子,走到施怀这一边。东风今夜还没和他靠这么近过,抬起头来,惴惴地看了他一眼。他神色平静得吓人,可以称作有城府了。东风明明觉得自己有理,看他这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,顿生一种畏惧心思,往施怀面前挡了挡。

张鬼方说:“挡什么。师弟想说话,没有不让的道理吧。”伸手一点,解开施怀哑穴。

施怀当即痛哭道:“今年衣服给我做宽了!”

众人面面相觑,都想不到他蹦出这么一句话来。东风看他身上穿着,终南的朱红色夹袄,彩线绣花,花样是可以自己选的。施怀估计属鸡,拿金线绣了一只大公鸡。宽是宽一点儿,不过还算合身。东风说:“将就穿也行吧。”

施怀哭得更厉害,结结巴巴地说:“我去找、师哥、和他说衣服做大了。”东风说:“自己改一改就好,找他干嘛。”

其实他心里比井水还清,完全知道施怀的小心思。但凡有用得上师哥的地方,再琐碎、再简单的事情,也要借个由头去和师哥说话。施怀抽泣道:“师哥说,他有一件,放在箱底,我穿着估计合身。”

东风笑道:“他以前做的?反正每年做了,他都不穿,你当新衣服也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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