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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只见火光簇成亮闪闪一条长龙,龙口暴张,仿佛将要咬裂他们。远远地撑起一片旗杆,杆顶挂着些滴血的首级,借着火光,白帝辨出了几位曾对他忠肝义胆的标下。这时的仙山已不再属于他,他已是遭到流放的先帝。他扭过头,向天符卫惨然一笑:
“走罢,这已不是朕的故乡了。”
两人并肩携手,走向桃源石门。此情此景,便如先前的千百回一般,也将在往后重演上千回万回。
二人走过千万个世界,追寻着雪化春回的蓬莱。大抵是这回的白帝曾尝过痛失天符卫的滋味,平日里处处格外照拂天符卫。他们看见无数个战火纷飞、尸横遍野的蓬莱,也曾受众仙山卫追杀,受过数不胜数的重伤。在每一个世界,他们皆留心收集“仙馔”,以备不虞。
这回天符卫总算尝到了上一个白帝的苦楚,一次又一次地目睹仙山陷落,人的心志也会上锈磨损,他渐而感到迟钝麻木:不论穿过几个石门,所见之景皆大同小异,仙山被其余仙山卫鸠占鹊巢,雪害连天,民皆冻死。这回反是白帝时而安慰他,道:“悯圣,咱们再走走罢,终有一日,咱们定能寻见‘桃源’的。”
天符卫望着他,哑然失笑,如今的他仿佛与当初的白帝掉了个位儿。他问:“陛下可想过否,咱们会一辈子也寻不见一个冰消雪融的蓬莱?在奔走中终老,便如无栖泊之地的水鸟。”
白帝笑了:“只要你仍在,便不算得没有栖泊之地了。”
然而渐渐的,天符卫发觉了“仙馔”正在慢慢侵蚀自己的身躯。
他虽早有预感,却不曾想自己的终限竟如此步步紧逼。内腑如火烧火燎一般疼痛,黑络自肌肤渐渐爬上脖颈、颊边,幻视、幻听如影随形,他常望见一个朦胧的七眼九爪鱼的影子藏在视界之中,静静凝望着自己。
非但如此,他也发觉白帝的神智同受着“仙馔”侵吞。因他们受过许多次重伤,又无暇停步治愈,“仙馔”已成为他们常服食之物。白帝虽不见气馁,精神却足过了头,眼见着仙山又陷战衅,便会拉着他的手道:
“悯圣,咱们再去下一处寻‘桃源’罢!”
又时常笑吟吟地对他道:“不打紧的,咱们一定能寻见桃源的。在那儿,仙山处处家给人足,再不受霜露侵袭。”
有时见到尸山血河的惨景,他竟也能笑出来,对天符卫道:“再走一处罢,再穿过一次桃源石门,便定能寻见桃源了。”说这话时,他瞳眸里闪着晦暗的光,教天符卫无由地感到恐惧。那似是一种生根的执念,已经蟠根错节地霸据了其内心。
白帝开始咳黑血。
非但如此,虽然身子日渐消弱,他却精神头很足,一双漆黑的眼嵌在深陷的窝子里,像两个无底的黑洞。渐渐的,并肩偕行变成了他硬牵着天符卫走,他总是微笑着目视前方,道:“桃源一定便在前面。”他感到血液里如有铁碴子流淌,时常痛楚如烧,不住抓挠,甚而抓下溃烂皮肉来。
忽有一日,白帝一面呛咳,一面对天符卫道:“悯圣,朕突而有个想法。”
天符卫望向他,这时白帝已然瘦骨嶙峋了,“仙馔”的黑络侵蚀得很快,教他面庞上如蒙一张蛛网,然而白帝浑不在意。他望向天穹,道:“朕在想,咱们也是肉体凡躯,若是在寻见那桃源之前便殒命了,那当如何是好?”
“人总有寿限,此事无可避免。”
白帝笑道,眼里闪着教人毛骨悚然的光:“因而朕觉得,应寻些后人来为咱们继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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