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桃工在工台上反复捶敲长刀。火星迸溅,刀身已变作长而赤红的一条,仿佛嵌在天地间的一道伤痕。白帝望着刀刃,出神凝思。
过往遥远蒙尘,已教他记不清。他自生在天家,自呱呱堕地起便受万众瞩目,重任在肩。他不曾为自己而活,便如当初的天符卫一般处处受羁缚,宛若囚鸟,被旁人的砧锤敲打成形。
日复一日,他皆在铸剑池边心神恍惚。守候蓬莱,这已是铭刻于他性命里的使命,只要他在这世上多活一日,便绝不可不践行此命。终有一天,数十位筑工毕恭毕敬,在热浪里拖曳出一只石台,上插一刀,刀身明亮流利,上嵌珠鳖之目,熠熠生辉。
“陛下,这是献予您的宝刀,以英山赤金所铸,熔炼龙骨,刀锋甚是刚猛,只是刀柄烫如火烧,您拿起时,需仔细些。”
姬挚望向那刀,呢喃道,“真是一把好刀。”
这是一柄将用在仪礼中的天子佩刀,可姬挚并不将此当作饰物,反命筑工将其砥砺开刃。他握住刀柄,果不其然,灼热感入肉钻髓,甚而可闻皮肉焦烂声。筑工们见状,慌乱道:“陛下!”然而姬挚一扬手,止住了他们的惊呼。
“经籍有云:‘有佛出世,号毗婆尸佛,闻是佛名,永不堕恶道’。朕愿以此刀杀尽一切恶鬼。”姬挚将刀端在手中,细抚其上水波一般的刀纹。
“往后它便叫作——‘毗婆尸佛’。”
“谢陛下赐名!”筑工们跪倒了一片。姬挚握着刀柄,突而使力,手上青筋暴绽。突然间,一阵虎啸龙吟声响起,是刀身在石台中擦磨。一道明光刺痛众人眼帘,重若千钧的毗婆尸佛刀被抽出石台,现于世人眼前。
姬挚提着刀,却仿若察觉不到其沉重,他接过匠工递来的珐琅金银刀鞘,将其收入鞘中。走下工台下的长阶,他望见天上落起小雪,风烟洁白,满世界如粉妆玉砌一般。
他开口,口里呼出白雾,扭头对身后的亲从官道:
“传令于众仙山卫,亚岁前日,朕将行百神大祭。祭礼之后,当即出征九州。”
亚岁前的一日,黎明时分,白帝戴高山冠、素纱袍,乘金辂自斋宿处出。卤簿仪仗五千九百一十人,密匝匝排列于镇海门祭坛下。因准许民庶远观,故而四下里人流如潮,攘攘熙熙。祭坛之上,白帝手捧祭文,长声念诵:
“古今天子,受天明命,以道建统,垂示奕叶。朕纘诏丕图,悬望殷足。然迩年来寒冻害稼,民力益困。今蓬莱既定,朕当指日巡征,以解群黎倒悬之苦!”
随后少年抽刀指向苍穹,刃光如炳炳寒星,仿若能照彻天地,读祝官传诵其辞,群氓欢声若雷动。这不止是寻常祀礼,而是白帝向子民们阐明为何要陈师鞠旅的良机。
然而祀礼方毕,白帝走向镇海门时,却忽听得几道焦切的声音:
“陛下,请留步!”
姬挚回首一看,却见八位仙山卫着蕸叶形鱼鳞甲,个个冷汗涔涔,拜倒在他面前。玉印卫叩首道:“还望陛下三思远征一事,国不可一日无君!‘九州’虚如渺雾,怎能让您涉险去寻?”
少年天子露齿一笑,状似随意地伸指一点:“你在耽心朕走后无人治国?这样罢,谷璧卫、碧宝卫,你俩留下,守住蓬莱仙宫及仙山腹地;玉鸡卫、玉玦卫,你二人昔年常干戈征伐,身经百战,便去守仙山边疆罢,其余人随朕出征。待朕归来,皆重重有嘉赏。”
“可……”碧宝卫闪烁其词,然而还未及争辩,便见姬挚缓缓抽出佩刀。
这定然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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