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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刚睡醒,懵无所知。仙山吏们一面鞭笞囚犯,一面嘻嘻笑道:
“愿意供出杀害碧宝卫大人的嫌犯的踪迹了么?若你们愿入谷璧卫大人麾下,咱们便放了你们,好衣好食供着!”
一口血唾啐到他身上,有瀛洲义军怒骂道:“咱们早同那二人分开了,哪晓得他们踪迹?何况谷璧卫那直娘贼有甚好的?连殿下的小手指头儿都抵不上一根!”
话音落毕,又是一道凄厉的惨叫声迸发,仿佛在台上摔碎了什么一般。囚犯们被迫自笼中撵出,高高吊起,底下垫一块冰石,要使劲踮脚才可踩到。然而热皮肉贴上冷冰石,很快被冻住,教人犯们脚上如缚大石,上头的脖颈被绳索勒得更紧。这时囚犯们或是拼命抻长身子,如被擀长的面条,或是被一度度撕破皮肉,血流如注。一时间,邢台上光景惨凄,宛若地狱。
然而船丁们仍旧口硬,一面受着苦刑,一面大嚷:
“那姬姓胖子一个勺铎,同谷璧卫狼狈为奸!什么白帝之子,都是假话!咱们自生至死,只效忠方惊愚殿下。他才是仙山天子,是咱们之明日!”
又有人直脖高叫道:“此生虽无望,但咱们来世仍愿做殿下马前卒!”
呼吼声盖过了垂死的低吟,像一把把尖刀,劈破冷肃的风。这时刑台北面忽传来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:
“这话本王却不爱听了。来人,将他们的肉片下来,骨架子吊上城楼!”
人海忽而畏怯地分开,一架金铜担子步與闯了进来。皂衣豹饰的侍卫手执掉刀,寒光如星。步與里坐着的正是姬胖子,一身紫公服,围嵌珠玉带,神气活现。
人犯们见了他,大吐津涎,因痛楚而扭曲的面庞上现出嘲弄之色:“咱们当谁来了,原是一只秃侬猪!”
姬胖子暴怒,自步與中一跃而下,向侍卫们叫道:“本王改主意了,刀割肉太利索,牵苍猊犬来,让畜牲咬死畜牲!”不多时,一群苍猊犬被牵来,身披长毛,眼露凶光,大口里吐出厚重腥气,教人见了直打寒战。姬胖子见了,笑逐颜开,不住抚掌,指挥侍卫们道:“快快将狗放去,将那伙儿役夫的口舌嚼个稀巴烂。”
话音刚落,栓绳一松,一群恶犬当即猛扑而上!然而当那寒光锃亮的爪牙即将落到人犯们身上时,人丛里忽传来一个声音:
“殿下——报——”
姬胖子回头望去,侍从们此时也将栓绳把住,苍猊犬被勒住脖颈,喉里酝酿着惊雷似的吼声。人列中有一位皂衣仙山吏上前,将一位身着桃纹衣的青年按倒在地,恭敬禀报道:“殿下,下官在人丛外见得有一人探头探脑,可疑之极,又见他同海捕文书上的图样所差无几,便将他捉了来。”
姬胖子大喜,道:“是那凶犯方惊愚么?”
他正要近前,心里却生疑窦。方惊愚身手捷敏,他在王府时也曾识见过,怎会轻易被一卒子逮住?忽然间,他住了脚,打了声唿哨。侍卫们当即会意,纷纷抄掉刀而上,刀尖四面八方而来,寒芒密匝匝攒射到那捕人的仙山吏身上,连着他与他按倒的那人一齐贯穿!那仙山吏惨呼一声,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姬胖子放声大笑:“好险,好险,险些着了这方小人的道儿!胡乱捉了一人披上自个的衣装,自己再假扮成捉人的仙山吏,好伺机对本王下手!若不是本王聪慧,真要被蒙在鼓里了。”
他嗬嗬笑着,命侍卫们将地上倒着的那青年按住,掀开桃纹披风一看,确非方惊愚脸孔,不过是个抖瑟瑟的扛夫,这更印证了姬胖子的猜想。侍卫们再揪住那仙山吏的身躯,将他翻转过来。
这一翻,却大出姬胖子的预料,这仙山吏高颧粗鼻,全然不是方惊愚的模样,这两人中竟没一人是方惊愚。莫非是这仙山吏真捕错了人,而自己疑心过重,将他们两人错杀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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