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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了几日,郑得利亦来登门拜访。他见楚狂将方家小院打理得井井有条,亦是目瞪口哆。
醉春园的行刺一案已然过了五日。方惊愚惦念着师父玉印卫的话,前往演武场领罚去了,于是家中便只剩下小椒和楚狂两人。
郑得利溜进正房里,只见火盆烧得正旺,火光映亮四壁,像给墙上刷了一层红漆。楚狂正趴在榻上皱着眉翻小椒的字册。这狡猾的舆隶被方惊愚和小椒轮流看管,平日手脚上戴着三四十斤重的铁链子。若是离了他们视界,方惊愚便会把其拴在正房里。郑得利走过去,支吾着对楚狂道:
“喂,你……你还记得我么?”
楚狂抬起头来,两眼眯作月牙似的细缝,看了半晌,才嘻嘻笑道,“噢,是在醉春园里见过的烂稀软蛋啊。”
郑得利见他被拴住,胆子长了些,催迫道,“你倒还有脸皮骂我!当日我予你一柄木工斧,助你脱身。你说过要替我家女使向陶少爷寻仇,可你却未践诺,反倒害我被家父责罚,夜夜在家祠里磕头!”
楚狂方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,狡辩道:“我不是轻诺,只不过是一时被玉鸡卫那老儿逮住,一时无从脱险,出不得手。我如今又被囚在这里,若你能帮我向那冷脸的木头橛子美言几句,我当即替你将那陶少爷杀得抱头鼠窜。”
郑得利听过方惊愚的叮嘱,知道这人存着要脱逃的侥幸心思,自然一口回绝。
楚狂又问:“既然如此,你为何不去求那死人脸,反倒来求我?”
郑得利知道他这说的是方惊愚了,便丧气道,“他被玉印卫寻去演武场习刀了,不知何时能回来。玉印卫她老人家的心情阴晴难测,方惊愚这一去,短则半月,长则半年,我哪能在这干巴巴地坐等他回来?还得要你来帮我。”
“我被困在这方小院里,怎能轭其外之事?除非你将那陶少爷引过来,我方才能出手。”
“引过来?”
“是啊,将他引到这小院里。院门一闭,我当即能要他叫你祖宗!”楚狂桀桀狂笑,笑声如撕锦裂帛。
这事可不简单,郑得利心里打了个颤。陶家积代衣缨,往时他见了陶少爷,只有摇尾乞怜的份,要让那秃厮心甘情愿地随自己入了这院子,简直难如登天。何况这里是方惊愚的住所,若自己托楚狂在这里动手,岂不是会牵累方惊愚?种种念头像鱼鳞灯上的斑斓罨画,在他脑海里轮转。最后郑得利丧气地道,“算了,我仔细一想,如今寻仇确是未到时候。”
“打退堂鼓了?”楚狂说,“不过正好,我也是这么想的,那夜是我没想明白,如今却想通了。你如今寻仇有百害而无一利。”
“为何这么说?”
“你现在去捅咕陶家,简直就是以卵击石!眼光狭浅,只见一木,而不见森林。我是能替你出气,可之后的烂摊子由谁来拾整?”
楚狂说,他难得的显出一副平静之态。眼瞳黑幽幽的,像一口深邃的井。
郑得利的心绪绞作一团乱麻,这道理他固然明白。可一想起女使小凤那悲戚而苍白的脸庞,她在灯下默默做着女红的孤寂的身影,昔日陶少爷将他肆意踢打的屈辱又如不速之客般闯入他的心田。他真要如此忍气吞声、任人鱼肉一辈子?
虽说方惊愚曾许诺要依蓬莱律去捉那陶少爷,可郑得利深知这条道的艰险。陶家享高爵丰禄,在蓬莱能横着走路。与其拖方惊愚下水,无宁依赖眼前这人犯。
话语像黏稠的糖稀,在舌尖滚来滚去,半天脱不出口。过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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