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字天碑,碑上?生五色太岁。采药人执斧,欲采太岁肉。恍惚中,见五色太岁化一美妇,自言为阿母,生百鬼,请脱身,拟以鬼子为赠。采药人应其请。忽魂悸,醒,失五色太岁,碑上?却有五色之虫,自言太岁鬼子,唤蚕官,能富民?,衣天下?。从此天下?多蚕,能产丝织绸。采药人之家?因此得以养蚕之术,遂富。”

他文绉绉地说了一段,大义与李秀丽从赖三那听到?的差不多。又说:“我们探讨的结果是,这?个?故事的具体内容,大约是民?间编造的,但颇有来历,不是空穴之风,是在一定根据的基础上?编?*? 的。太岁,一说是众神之主,同时更是众煞之主,穷凶极恶。它和蚕官之间,的确有上?下?属关系。起码自前前前朝起,水陆画卷上?,蚕官就是太岁属下?的凶煞。”

李秀丽听懵了:“等等,水陆画是什么?”

这?是很没常识的问题。

但郑端面?对她时,总有数不尽的耐心:“众佛道庙宇,会定时召开超度亡魂,度化受苦众生的法会。同时,家?中有亲人丧生的富贵人家?,也往往会请寺庙设水陆法会,为亲人死后积德。既施法,又施斋食。虽然最初是释教所行,但渐渐融进了儒、道,以及民?间各路土神、民?俗。每每召开,都极盛大,信众、僧众、道众齐聚一堂,渐为民?间习俗,已经不仅局限于释教。”

李秀丽想?起来,这?几个?月在大夏走过的路中,有时候会看?到?有些?地方围起来,人头济济,百姓簇拥,和尚道士巫师都在其中,诵经声、赞声、磬声、铃铛声响成一片,琵琶铙铜钹,不知彩绘了什么的幡一顶接一顶的转。

时而还有传斋饭、食物的。她也蹭过几次吃的。

见她有些?印象,郑端才继续说:“其中,水陆道场的内会,将悬挂数百大幅的神仙画像。包括释教的佛菩萨,道教的三清八仙等,以及各路民?间众神,包括城隍。这?些?画中神仙都是要被召请的。其中,太岁便是一尊神主,祂下?属各路恶煞神,都在召请范围内,所以也会出现在水陆画内。”

“等等,西州的轶闻里,不是说,太岁是鬼母,蚕官是鬼子?怎么又说是神?”李秀丽问。

“鬼、神,自古就是连在一起说的。”郑端所学博杂,信手拈来,笑道:“<礼记>云:‘乐者敦和,率神而从天;礼者别宜,居鬼而从地。上?古时,人类是祭祀三者的,即天神、地袛、人鬼。人鬼其实就是人神,即祖先神。传到?后世,许多从前‘鬼’已经变成了神。西州的百姓说是鬼母生神子。太岁鬼母为什么能生下?作为蚕神的孩子?我猜测,是故事的这?部分?内容,源变自鬼神一体相生。所以蚕官,蚕神,其实,也可以叫做蚕鬼。故事里说是‘赠鬼子’,并没有说错。”

“而太岁鬼母,若要计较,亦是太岁神母。”

少?女喃喃:“这?么说,民?间都传说,蚕官虽是神,但根子里就有凶恶之炁。也没说错喽?”

郑端道:“按占星之学,太岁是众煞之主,对应的太岁星当头,则凶。蚕官为其下?属,其星命亦主凶。所以,民?间常说一个?人遭遇不幸,是‘命犯太岁’。从这?个?角度来看?,没说错。”

李秀丽眉头渐展:“你说的很有意思?,是我没想?过,也不知的角度。那以你看?来,这?个?故事里,还有哪些?是有来历的源变衍生?”

郑端说:“故事里,蚕官现身之时,是‘五色之虫’,即五条颜色不一的蚕,它们五蚕为一一神。这?里应该也是参照衍化了水陆画卷中,蚕官与五鬼。画中,蚕官总是率着五个?狰狞鬼神,一组出现。所以,民?间常将蚕官与五鬼相连。这?个?<蚕官现世>的传说,应该是直接将五鬼变成了蚕官的本体,即五色之蚕。”

李秀丽若有所思?,点了点头:“原来如此。不过,你讲的故事,和我知道的如今民?间普遍流传的版本,还有一些?细节出入。我听说,老百姓近年来口耳相传的故事里,经常提到?,那太岁鬼母现身时,经常是身后悬着许多茧子,茧子里有活人正在融化,还有管子连着鬼母。鬼母就将活人吸收,以供养百鬼。”

郑端的眉轻轻地蹙了起来:“小姐,我四年前,曾与彭兄、方兄走遍乡野祭祀蚕官之地,当年的故事里并无?此等‘细节’。你讲的这?个?‘细节’,我近来也有耳闻,也就是近半年,江南民?间频频有村、镇,乃至县集体失踪的怪事发生之后,所传播开来,后加入‘蚕官出世’的故事。”

他是读书人,虽然理应敬鬼神而远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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