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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吃得差不多了,放下碗,缩在沙发上当大蚕蛹,来回支使他的小朋友,“红笔也给我拿来。”

小支使贺存一比较智能,先把退烧药跟水杯拿来了,盯着贺春景吃完药,才把卷子和红笔递过去。

“对了,明天周六吧,放学之后,王娜阿姨来咱们家里吃个饭。”贺春景说。

正往屋里走的高瘦身影转过来,贺存一面无表情地问:“你在追她?”

贺春景翻卷子的手一抖,一个上扬表疑问的“啊”险险落下四声,既不肯定,也没否定。

“大人的事儿小孩少管。”贺春景不知该怎么回答,只得搬出这句千古流传的经典名句来搪塞他。

“我也是大人了,”贺存一闷闷道,“我现在站起来比你都高。”

“那姚明还成中国熟男之最了?”贺春景笑着轰他走,“年龄跟身高能是一回事儿吗,回屋写作业去!”

贺存一脸色比熬粥的锅底还黑,回屋挑灯夜战去了。

贺春景松了口气,仰躺在沙发上静静感受身上的潮热一点一滴退下去。贺存一写作业的时候不爱关门,客厅里能清晰听见书本翻页和圆珠笔尾端回弹的声音。

稍微挪一下视线,贺春景就能望见厨房窗外其他楼栋星星点点的灯火,明暗交错,虚实驳杂,像他脚下正走的一条夜路。

星期六,下午。

陈藩坐在车里,“咔嚓”咬碎了今天吃进嘴里的第三根棒棒糖。

他戒烟很久了,此刻却无比渴望尼古丁的抚慰。

他看着从二中校门里走出来的学生们,高中生课余时间不多,周六半天课结束之后,孩子们脸上大多带着亮堂堂的笑,脚步飞快地奔向自由天地。

起初是三三两两动作快的先跑出门,而后学生越来越多,人流从大开的伸缩门里蜂拥而出。

二中的校服改版了。陈藩盯着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看,校服蓝色变深了些,裤子上的两道白杠没变,上衣背后的星星却被挪到了前胸,每个人还都戴了一个口香糖大小的校牌。

不知道校园里有没有什么变化,大操场跑道边上还放着空花架子吗?

以前被爬山虎掩盖起来的那个小铁门,现在被拆了吗?

木回廊上的葡萄藤年年都不知彼倦地结果,是不是也有一茬又一茬的淘气学生,玩兴大起时伸手摘它未熟的绿果子,骗一批又一批的傻孩子去吃呢。

他深吸了一口气,告诉自己别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。

不多时,校门口的学生散得差不多了,他要等的那个人终于出现在视野里。

贺春景仍穿着那一身灰扑扑的衣服,走得有些慢,却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异样,甚至还在与身边归鸟似的学生们和颜悦色打招呼。

陈藩看得愣了,情不自禁地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平时过于依赖科技产品,太多年没跟活人深入交流,技艺生疏了。

上次无意间听到楼映雪跟人聊八卦,说男人过了二十四就不大行了,撸铁过度也容易出问题,以后要注意适量健身。

陈藩一日三省吾身,决定回头专门掐着表试一次。

这都什么跟什么!

陈藩一紧张焦虑注意力就开始涣散的老毛病又犯了,楼映雪说他这跟当年闹文盲一个病因,属于是ADHD的某种表现。

他深吸了一口气,告诉自己现在停下来,不要再想楼映雪这三个字。

贺春景身后不远处,慢吞吞跟着个又瘦又高的身影——陈藩一眼就看出来,这就是当时在酒店里偷吻贺春景的男孩子。

狗屁父子,陈藩在心里骂骂咧咧,谁家正经儿子趁爹喝高了干这事,不肖子孙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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