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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51 章 251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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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话,在战报必然已经遍及北地的情况下,就不必用来自欺欺人了,说出去都是个笑话!

在这样的一句句威逼面前,李治能做的,就是今日朝堂上官员看到的那样,直接下达废太子的诏书,让安定的出征再无后顾之忧。

可就算接受了这个建议,在诏书宣读完毕,堂上还一时之间寂静无声的场面里,李治不知费了多少的力气,才能将此刻的晕眩感压下去。

从李贤被敕封为太子到如今,满打满算也只有半年的时间。是李治改变了他的命运,让他走上了领兵出征的这条路。

也是李治,在这个对方落入灾劫之中的时候,以一道废太子的诏书将他继续打落尘土之中。

这何尝不是李治在自己打自己的脸,也让他比任何一刻都要清楚地意识到,他掌握不住的,何止是这三任太子的命运,也是他自己的命运。

在他将军国大事委任于天后和镇国公主之时,这还仅仅是个模糊的预兆,甚至还被他自觉是缓冲矛盾的手段,但现在……

他已越发清晰地感觉到了何为时不我待,又命不由己。

天后的毫不阻拦甚至是支持举动,也让他忽然在想,太子的立而又废,对于曾经提出以安定为太子的天后来说,到底意味着什么呢?

“陛下,该宣读另一条诏令了。”武媚娘的声音打断了李治的神思飞散。

李治缓缓开口:“……好。”

他逃避不了李贤战败所带来的影响,逃避不了他很可能要既失天子威严又再失去一个儿子的事实,就让他暂时逃避掉另外一个问题吧。

在场的官员看不到这其中的暗潮涌动,只能听到陛下随即下达的诏令。

李贤出征造成的边境有变,势必需要有人前去稳定局势和民心。

“令镇国安定公主领敕勒道行军大总管,总领并州都督府、单于都护府、燕然都督府、金微都督府军事。”

“令凉国公领敕勒道安抚大使,随同出征。”

李清月和契苾何力先后领命。

这两条诏令当然是有区别的。

安定公主总领军权,出任敕勒道行军大总管,身上担负着的,是出兵征讨的权柄。

而凉国公契苾何力身上背负的则更多是安抚的职权。

当刘仁轨随同这些朝臣往外走去的时候,就听到了不少这样的分析。

“多滥葛部劫掠边境还不知足,现在还敢围困大唐兵马,挟持太……挟持皇子,只怕安定公主此去,要为陛下找回颜面,势必是要用重兵镇压了。多滥葛部之外的其他铁勒分支,却还有安抚

() 的价值,确实是该凉国公走一趟。”

“就是不知道,前有皇子被俘,现在让安定公主出兵打回去,到底能不能让人知道,我大唐不是如此好冒犯的。”

“这有什么不行的,不过是被他们钻了一个空子罢了!”

李贤出征这种完全就是特殊的情况,并非常态啊……

可再一想,安定公主以公主的身份出任将领,也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形,这些朝臣又各自哑了声响。

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。当今的这位陛下,确实是差了先帝太多。

若非他一意孤行,不听劝告,仿佛还和安定公主之间生出了龃龉,又哪里会闹到这样的地步。

然而这样的话,又绝不是他们该当讲出来的。

只希望,在此次李贤闹出来了祸事之后,陛下能收敛着一些,千万别再折腾了。

可一想到陛下仅剩能被立为太子的那位,甚至比起李贤还不像是个太子人选,他们又各自在彼此相望中,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种对于未来的忧虑。

安定公主在此等大唐颜面有损之时,乃是当之无愧的出征人选,也显然更让人有一种优势在我的信心。

若是她的威望还要因为此次出征北地而有所攀升,只怕下一位太子,将再无机会摆脱天后和安定公主的掌控了。

今年还不满二十岁的安定公主,以其武能征讨四方的体魄,起码也能执掌三十年军权。

而今日愈加颓败的天皇,在身体康健程度上,也显然完全不能和天后相比。

莫非,他们终究要面对在天后和安定公主的联手之下,女官日益鼎盛的情况吗?

一想到这种步步紧逼直到面前的威胁,随着又一位太子的倒台,很可能会变成更加被推进落实的常态,这些步出宫门的官员脸上并不好看的神情,就实在很难分辨出来,到底是在为边境的局势担忧,为那位被俘的皇子担忧,还是在担心他们自己。

但对于关中来说,头等要事,显然还是安定公主的连夜出兵。

朝会结束之后,李清月便已直奔距离长安城最近的折冲府而去。

李贤的废太子诏书到手,由她出兵北地挽回局面的诏令也已经拿到,她现在要做的,就是尽快聚集出一支趁手的队伍,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开赴单于都护府。

幸好,这些关中的府兵中有相当一部分曾经在她的麾下一同征讨吐蕃,现在无论是征调起来的速度还是对她的服膺听令程度,都让人很是满意。

这出调兵也真如她和李治所说的那样,本着兵贵神速的道理,能有多快便有多快,从接下出征号令到整军备战完毕,也仅仅过去了一夜和半个白天。

“这么快?”太平惊讶地听着出去打探消息的宫人来报。

“安定公主说,现在最要紧的是有一位足够有分量的将领抵达北地,行军的军粮都可以在沿途行军途中从河东调派。”

“还有,既然是要先打再招抚,那就可以劳烦凉国公在后方帮忙统筹军粮,迟一

步跟上队伍。”

有契苾何力在后方坐镇作为副手,李清月自己也觉安心得多。

太平连忙从矮榻上跳了下来,“那我去送送阿姊。”

明明自她出生到如今的这么多年里,因阿姊时常出征在外的缘故,她见到李贤的机会要远比见到李清月多出不少,但奇怪的是,在听到兄长被敌军所俘虏的消息时,她并没觉得自己有太多的伤感,只觉无所不能的阿姊必定能将那头的乱象给解决。

但她既有早慧之才,便也隐约察觉得到,好像自几个月前宫中就已有些奇怪的气氛,随着李贤的被俘,越发清楚地浮现在了水面之上。

她得在给阿姊送行的时候再看个清楚,总不能做个糊涂蛋!

但还没等她出宫门,她就留意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,正在蹑手蹑脚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,不像是在做什么寻常的事情。

太平停住了脚步,朝着那个方向观望了一阵,在发觉那人的手里还揣着个包袱之时,终于没忍住快步朝着那头跟了过去。

然后一巴掌拍在了对方的后背之上。

李旭轮全部的心神都在张望着左右和前方,却未曾料到还有个个子矮的跟在了后头,好悬没被这一拍给吓出个好歹来。

他惊得跳了起来,一转头就对上了李长仪写满了疑惑的脸,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
“三哥,你在做什么?”

他可是个皇子,就算只是个还没成年的皇子,但既是天后所出,在宫中怎么也都能横着走了,哪里有必要像是在做贼啊!

却见李旭轮赶忙将她拉到了一边,对着她比划了个说话小声一些的示意。

“你不懂,我这是在防患于未然。”

李旭轮努力对着妹妹露出了个笑容,但如果让太平来说句实话的话,他还不如别笑呢。这也不知道是在掩饰还是讨好的笑容,真是看起来比哭还难看。

“你直接说吧,卖什么关子呢……”太平拽了拽他的袖子,“或者你在路上说也行,我还等着去给阿姊送行,万一去得迟了就得起码半年之后见了。”

李旭轮在原地纹丝不动,两脚跟扎了根一样,“我不去。”

他不仅不去,还正想趁着大家都要去给安定出征送行,以便干点别的呢。

他蹲了下来,小声说道:“太平啊,我跟你商量件事如何?”

李长仪狐疑地看着他:“我得先知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再说。”

李旭轮将声音压得更低:“你看啊,上次你离宫出走,去和阿姊一起在河北道开河辟田,是不是我帮了你一把,还帮你把这个擅自离宫的罪责都给担了。”

太平是没受到什么处罚,他却因为揭了姐姐的老底,和帮助妹妹逃出门挨了一顿重责,怎么看都怪委屈的,好在现在也不妨用这来说事。

他试图跟这个年纪最小的妹妹讲讲公平交易的道理:“所以……这次我想偷偷溜出门,你是不是也该给我打个掩护?”

太平:“……”

她努力地将李旭轮说的两句话拼凑在一起,很想问问面前这个兄长是不是只有三岁,要不然怎么能以亲王的身份,说出想要离宫出走这样的话。()

“你想偷偷跟上阿姊的队伍,一起去拯救二哥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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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开什么玩笑!”李旭轮像是只被人踩着了尾巴的猫,直接跳了起来。“我只是想找个地方避避风头……避避风头你明白吗?”

他本来就没多少胆子,这件事情阿姊和阿娘她们都是知道的,那也不能怪他在听到二哥出事被废黜的消息后,一面出于手足之情,对他的安危深表担忧,一面又很为自己担心,觉得有必要逃出宫去。

当然,在父皇病重、兄长被俘的关键时候,他是不应该有这等表现的,但谁让他听到了朝臣的话,说是陛下若还要再立一个太子的话,绝对会选择他这个皇后所生的皇子。

但当别人的太子可能还好说,当父皇的太子那可太危险了啊!

两个死了,还有一个生死未卜。

他李旭轮平平安安地长到了十五岁,都还没有娶上王妃,怎么能就这么掉进一个死亡的陷阱里。

可惜……唉,这种事情太平肯定是不明白的。

面前的妹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,仿佛还是有很多困惑没有解开,但还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点了点头,“好,我知道了。但是你这么带着个包袱出去,肯定是要被人问话的,正好宫中的内文学馆有几位老师要被出宫去四海行会,我带你去蹭这辆车。”

李旭轮连连点头:“阿兄平日里真是没有白疼你。”

在这等要紧关头,妹妹果然还是很靠得住的。

然而他刚刚跟着李长仪抵达此地,还没等他躲上装有书籍的那辆马车,他就听到了一声高呼从他的身边发出:“来人,替我拿下周王!”

李旭轮:“……”

他转身就跑,却还是在一番波折后,被人给擒拿按倒在了地上。

太平心满意足地看着李旭轮被绑了起来,拍了拍手:“果然,阿姊说要让宫人在参加内文学馆的学习外还得练练身手,还是有点用处的。”

她一拍脑袋:“糟了,被你这么一耽搁,还不知道赶不赶得上阿姊的出征。”

李长仪匆匆忙忙地坐上了马车,朝着长安城外赶,总算是没耽误了时辰。

成功“擒拿”意图逃跑的李旭轮,更是被她作为一份捷报先后汇报到了阿娘和阿姊的面前。

李清月欲言又止,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当如何形容李旭轮的表现,但望着太平这个邀功的表情,她又忍不住笑了出来,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:“干得不错!等我自北地回来,再为你带一份礼物!”

这份连李治都已察觉到的君臣变化,是站在她这十年间累积的功勋之上的。她也绝不能行差踏错半步,带着傲慢的态度踏足北地的战场。

必须以一场绝对的大胜,将这越发分明的优势,继续往前推动下去!

“走!”

随着安定公主的下令,被召集在此地

() 的府兵各自扛起了行装与武器,跟上了那一列当先行出的精兵。

当太平望着这列兵马往前行进的身影之时,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,或许人还是关中的府兵,和之前离开的那一批并无不同,甚至还是被挑挑拣拣剩下的次一批,但当他们尾随在阿姊后面的时候,和当日送别李贤出兵之时,有着截然不同的气势。

以太平的年纪还很难形容出这种不同来,但她看到明丽的日光正落在那面迎风招展的大旗之上,也和彼时李贤出征有着不同的颜色。

她几乎难以遏制地去想,有人没有能力坐那个位置,有人没有胆量去坐那个位置,为什么不能让阿姊试试呢?

也便是在她刚想到这里的时候,她看到了一道在空中掠过的一道疾影,正落在了那杆帅旗之上。

“阿娘你看,是天魁。”

“是啊,它也随同你阿姊一起出征了。羽翼丰满的鸟,总是要一个个被拉出来大展身手的。”

……

几乎就是在镇国安定公主统领的府兵自关中出发之时,在安东都护府,也有一支劲旅快速越过了山岭,直冲远处的漠北草原而去。

统领此路府兵的将领,在安定公主的麾下始终没有太大的存在感,但她能坐上渤海都督的位置,显然并不仅仅是因为跟随安定公主已久。

当这列疾行的骑兵掠过长风吹拂的旷野之时,草原上的一双双眼睛便能看到,在她的部下,有一支打从当年招揽高丽人之时,便已渐成气候的女兵,越发有了骁勇之姿!

随同大军竖起的旗帜上,正是一个“庞”字。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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