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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九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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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黛这一觉睡得不踏实,恍惚做了许多梦,醒来一个也不记得。

烛火还在燃,身体暖烘烘的,她睁开惺忪睡眼,发觉自己躺在江白砚怀中。

他没醒,呼吸轻而平缓,听不见声音。

施黛仰头瞧他的瞬息,江白砚撩起眼皮。

四目相对,施黛莫名觉得,他的眼眶有些红。

不是错觉。

她睡意散去大半,睁着圆润澄亮的杏眼,凑近了打量:“你没睡好?”

江白砚眼眶红,眼珠旁也生了血丝,精神不太好。

他没否认,语气如常:“无碍。昨夜睡得迟。”

施黛警觉:“邪气?”

“不是。”

江白砚低笑出声:“数日未见你,想多看看。”

被一个直球打中,施黛睫毛扑簌簌颤了颤。

江白砚这辈子没听过情话,理所当然也不怎么会说,在施黛面前,他习惯表露出毫无保留的爱意。

笨拙又赤诚,对施黛而言,盛过天花乱坠的千言万语。

她刚醒仍有倦意,脑袋蹭蹭江白砚下巴:“你再睡一会儿吧。”

地下见不到太阳,施黛不清楚现在的时辰,对此不怎么在意。

她进入心魔境,唯一的任务是协助江白砚镇压邪祟,只要时时刻刻待在江白砚身边,确保他安然无恙就行。

在这地方,仅有江白砚一人真实存在。外界更多事情,施黛不需要操心。

“不必,我睡足了。”

江白砚道:“想吃什么?”

“都可以。”

早膳是一天中的大事,施黛来了兴致:“挑你喜欢的做吧,我什么都吃。”

以前两人不熟,江白砚没理由为她下厨,后来互表心意,又出了上古邪祟这档子事,从头到尾抽不出时间。

她很少吃到江白砚做的东西,无论他煮什么,都觉得新奇。

“你的伤没痊愈,我这回继续在旁边帮忙。”

施黛说做就做,腾地坐起身,随手拂开颊边乱发:“肯定比上次好。”

她说罢顿了顿,眼珠骨碌碌一转,小声补充:“……应该。”

上次她揽过翻炒的重任,把好几道菜炒出了焦黄色,万幸有江白砚在旁调味,勉强能吃。

希望今天一切正常。

施黛头发长,睡得乱了,像一树繁茂的墨色枝桠。

几缕黑发扫过江白砚面颊,触感微凉,光滑似锦,被他伸手握住,轻轻摩挲。

施黛一低头,就看见江白砚在捏她头发玩儿,懒散耷拉着眼,眸光宁谧温和。

冷白指节穿梭于漆黑发间,像交融的墨与纱,颇有朦胧美感。

施黛看得入神,不禁笑道:“这有什么好摸的?”

江白砚:“软的。”

他对爱意没有确切的界定与认知,出于本能觉得,施黛的每一部分,皆令他欢

喜。

想起昨夜的对话,施黛眉眼弯弯:“今天,还是由我给你梳头发?”

江白砚温声笑应:“好。”

很乖的样子。

不过——

之前半梦半醒不觉有异,这会儿逐渐清醒,施黛总觉得哪里不对。

垂下脑袋静默一阵,她微微皱眉:“江沉玉,我们之间转移疼痛的术法,什么时候能解?”

术法持续时间有限,过去这么久,想必已经失效,她不应该跟个没事人一样。

施黛问:“你重新用了一遍?”

江白砚:“嗯。”

“打住打住。”

施黛立马双手交叠,比划出个大大的叉:“不许再用。你识海里藏着邪祟,要是身体垮了,哪来的精神把它压下去?”

这里虽是幻境,她眼前却是江白砚真真切切的神魂,会难受会疼。

施黛还没心安理得到,要一辈子靠他来承受疼痛。

江白砚一如既往回答:“好。”

施黛:……

他的“无碍”和“好”,在她这儿一律没什么可信度。

起床更衣洗漱后,江白砚为她绾了惊鹄髻。

这种发式是把头发盘起,在头顶分出两个高髻,形如飞鸟振开双翼,在长安宫廷尤其受欢迎。

乱发堆起,整个人平添几分精神气,施黛仰起瘦削白皙的脸颊,在镜中端量好一会儿,颇为满意。

等她给江白砚也梳好头发,两人一并去了灶房。

今天做的是阳春面,步骤简单易懂,不需费神费力。江白砚做得熟门熟路,施黛在一旁帮点儿小忙,忽地笑出来。

江白砚抬眸:“怎么?”

“总觉得,”她眨眨眼,烛光在瞳底悠悠打了个旋儿,“你做起吃的,姿势和挥剑差不多。”

江白砚腰间,断水剑发出低低嗡鸣,似是抗议。

施黛更乐。

江白砚做事认真,哪怕是简单的下厨,也聚精凝神一本正经。

从施黛的角度看去,他侧脸轮廓凌厉又精致,身姿笔直,像棵挺拔孤峭的松。

施黛笑吟吟夸奖:“是觉得你好看的意思。”

事实证明,江白砚特别好哄。

她话语未落,对方已然扬唇:“那便多看看我。”

直球暴击。

施黛耳后微热,很从心地应:“好。”

江白砚做的阳春面味道上佳。

这是扬州城的特色面食,口味偏淡,葱油浓香四溢,面条爽滑入味,淡色汤汁上漂浮有绿油油的葱蒜,碧如翠玉,色香味一绝。

施黛喝一口汤,惬意眯起眼。

春天日渐回暖,这座宅邸的气温却不高,大概因为阴气太盛,又照不到阳光。

热汤下肚,清淡爽口,裹挟沁人心脾的鲜香,心肝脾肺肾全被暖意包裹,热乎乎暖洋洋,把寒意驱散无踪。

施黛由衷感慨:“好吃,

好幸福。”

江白砚侧目,瞥见她因腾腾热气泛红的脸,和温玉般白净的耳垂。

他对吃食谈不上喜爱,以往饿得太狠,连野草和生肉都吃过。

奇异的是,与施黛坐于桌边,在阳春面散出的袅袅白烟里,竟感到了慰藉与欢愉。

想来情之一字,颇为玄妙。

江白砚没让施黛洗碗,干净利落收拾好碗筷。

宅子面积有限,可供活动的范围不大,施黛吃罢早膳,给关押在这儿的三人送完食物,与他回了卧房。

江白砚做事周全,连建造小黑屋,也考虑得十分周到——

忧心施黛整日无趣,他特意在房里留有几十册话本子,让她闲暇时翻开解闷。

顺理成章地,它们成了施黛打发时间的法子。

房中静谧,看起书来不被打搅,倒也舒适。

施黛原打算找些有趣的话本来读,把小黑屋环视一圈后,有了新的念头。

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。

这间卧房有床有柜,有桌有椅,还有被整齐放置的笔墨纸砚。

为了对付山里的妖邪,她带在身上的符箓所剩无几,恰好可以多画几张,以备不时之需。

江白砚没准备黄纸和朱砂,但符箓发挥作用,是靠通天彻地的一点灵光,凡灵气蕴藉之物,皆有符力。

画在宣纸上也能成符,只不过效用要减小几成罢了。

心魔境内诡谲莫测,上古邪祟不可能毫无动静,必须时刻做好防备,不让江白砚出事。

施黛的行动力一贯很强,想法刚在脑中一晃而过,当即打定主意,提起笔来。

“我是符师嘛。”

她的动作比初时熟稔得多,一边落笔,一边对江白砚解释:“多画些符,以后遇上危险,我才帮得上你。”

她好歹有十多年画符学符的记忆,倘若真出了事,肯定不会拖后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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