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2章(2 / 2)
那声“弟弟”听得萧烁心尖一颤,少年又掀了掀眼皮,老老实实地答道:“任将军府的老七任知节,还有銮仪卫指挥使秦川家的秦万钧。”
少年下巴一抬,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:“姐,他们打不过我。”
确实。这简直就是碾压性的胜。萧燕飞抬手摸了摸比她高了小半个头的少年的发顶,道:“人要有底线,这个前提下,自己不吃亏,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萧烁浓黑的眼睫又动了动,眉眼小小地弯了一下,乖乖地应道:“嗯。”
“大哥长不大!”小萧烨冷不丁地从萧燕飞的身后蹦了出来,小巧的下巴翘得高高,“我就不要姐姐摸头。”
话音刚落,萧烁就把人给拉了过去,用身高的优势,以不容反抗的气势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。
小萧烨就像是一只被迫被撸毛的奶猫似的,一双漂亮的凤眼睁得大大,噘嘴不依道:“大哥,别摸我头!会长不高的!”
萧燕飞失笑道:“长慢点好。”
小屁孩啊,长太快了,不好。
“走啦,我们该回家了。”
萧燕飞一声招呼,萧烁也跟着一起上了马车。
马车的车厢十分宽敞,坐三个人绰绰有余。
“大哥,你是来接我的吗?”萧烨兴奋地拍着手掌,对着坐在他身边的萧烁问道,“你是不是要带我去军营玩?”
“不是!”萧烁斜了小萧烨一眼,毫不留情地给他泼了一桶冷水,又给他倒了杯消暑的凉茶。
小萧烨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完了凉茶,撒娇地凑过去给他哥贴贴:“你就带我去玩玩嘛。我那么乖!”
“不行。”萧烁连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,没有丝毫动摇。
兄弟俩打打闹闹,萧燕飞则掀帘吩咐了知秋一句:“去乐安街。”
“好嘞!”知秋脆生生地应了,接着,马车外就响起了干脆利落的挥鞭声。
萧燕飞放下帘子,转头看向正在彼此推搡的兄弟俩,问萧烁道:“烁哥儿,最近有没有什么事?”
萧烁
() 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天府军军营中,每十天有三天休沐,会在侯府住上两天,再来殷家住一天,两头跑。
“没什么事。”萧烁肯定地说道。
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军中,能有什么事呢,也就是刚才很不巧地遇上了任七他们,还偏偏让姐姐看到了。
他要是说,刚刚是她看错了,她会不会信呢?
萧烁抬头看了萧燕飞一眼,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,又立刻垂眸,给她递茶。
算了,她肯定不会信的!
他蒙蒙烨哥儿还差不多……
萧燕飞接过了萧烁递给她的凉茶,也没再问。
马车一路往西,兜兜转转地驶过了好几条街道。
“姑娘。”许久后,知秋在外头低声唤了一声,马车也随之缓下了速度。
萧燕飞撩开一侧的窗帘。
远远地就看到,二老爷萧衡和二太太夫妻两个扭打在了起来,旁边不少路人都停下了脚步,兴致勃勃地站在那里看热闹。
祝嬷嬷那极具穿透力和辨识度的嗓音隔了一条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:“萧二老爷,二太太,我只给你们半个时辰,你们好生想清楚了,到底还要不要租这两间铺子?我们东家可是三年都没加过租金了。”
“不租,我们不租了。”二太太尖声道。
此时的她再不复平日里的端庄雍容,一手死死地攥着萧衡的前襟,咬牙切齿道:“萧衡,你竟然偷偷卖我的嫁妆,你个没良心的!”
“你大姐给郭得胜一百两银子是不是也是你给她的?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!”
“我今天跟你把话说清楚了,要么把你大姐赶出去,要么我们就和离!
二太太充斥着愤怒的声音似乎狼嚎般尖锐凄厉,透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。
萧衡目光游移,脸色不太好看,支支吾吾道:“把大姐赶走……这不好吧。”
“和离!那就和离!”二太太越发激动地叫嚣着,“我的嫁妆我全带走,你……你们萧家其他人休想再花我一两银子!”
“这日子我不过了,也没法过了!”
萧衡面如土色,再也不犹豫了,忙道:“好好好。我回去就把她赶走……不过,你再给我两百两,只要能拿到那件差事……”
旁边围观的人群轻蔑地对着萧衡指指点点,连连摇头,对这种偷卖媳妇嫁妆的男人很是看不上。
街道上,闹哄哄的一片。
不远处,马车里的萧烁也把这一幕收入眼内,福至心灵,突然就明白了。
萧烁摸了摸鼻子,在他姐跟前露出几分外人难以窥见的赧然。
他扫了一眼旁边满脸好奇的萧烨,真恨不得把他的耳朵给捂起来,然而,萧烨十分警觉,立即就跑到对面和萧燕飞坐到了一起。
萧烁干咳地清了清嗓子,才道:“上个月底,大姑母来找过我一回,说是要把表姐许配给我……我拒绝了。”
当时,大姑母萧氏口口声声地说是姨娘已经
应了。
萧烁半垂下眸子,眸底掠过一抹异芒,再次拿起了茶壶,又开始倒第三杯凉茶。
“咦,大哥你要成亲吗?”萧烨学着萧燕飞的样子托着腮帮子。
“成什么亲啊!”萧烁冷冷地瞪了弟弟一眼,将手茶壶的把手攥得更紧了一点,“我还要建功立业呢!”
现在有姐夫庇护着他们姐弟和武安侯府,可是,事事靠着姐夫,只会让姐姐在婆家矮一头。
萧烁想着方才任知节在私塾外叫嚣的那些话,心脏漏了一拍,连执壶的那只手也晃了晃,凉茶差点没倒出杯子。
娘家不成气,姐姐将来在夫家恐怕也没有底气。
他要成为姐姐的依靠,而不是姐姐的拖累。
萧燕飞慢悠悠地喝着凉茶,把祝嬷嬷发现郭得胜收了萧氏一百两银子,想引他去半月湖“救美”的事说了。
说完,她放下手里的空杯,淡淡道:“这些事……你也该注意一些,别整天傻乎乎的,被人给算计了。”
“还有,这几天先住回来。”
她指的是,让萧烁住回殷家来。
“嗯。”萧烁丝毫没有反驳,乖乖地应了,眉眼间透着一丝雀跃。
虽说,他自己知道他是不会上当的。
就算真让他看到闻知微落水,那又怎么样?
又不是他姐落水,关他什么事。
萧燕飞颇为满意,又凑过去,摸了摸萧烁的头:“乖。”
“走,带你们去吃好吃的。”
说着,她放下了窗帘,将街上的喧闹隔绝在外。
原本慢慢悠悠的马车又开始逐步加快了速度,知秋挥着马鞭,驱使马车朝着距此最近的那家盈福居驶去。
姐弟三人在盈福居吃了顿好吃的,又打包了好几盒点心、果子露和蜜饯,这才欢欢喜喜地一起回了殷家。
萧烁回来住,殷婉也很高兴,笑吟吟地对他说:“烁哥儿,卫国公府就快来下聘了,我正愁着没人帮忙呢。”
萧烁眼睛一亮。
“娘,我,还有我呢!”旁边的萧烨不甘寂寞地举起了小手,不太服气。
殷婉随手按下了萧烨那只乱晃的小手,目光仍然直视着萧烁:“烨哥儿还小,帮不上忙,你这几天就别走了。”
好好好!萧烁含笑应下:“母亲有什么事,尽管使唤我。”
萧烁当天就回军营请了几天假,然后便留在殷家给殷婉打下手。
因着小萧烨已经袭爵,这纳征礼自然也不能再放在殷家,得回侯府那边操办。萧烁两头忙,事事亲力亲为,力求尽善尽美,忙得是脚不沾地。
殷婉提前三天,带着萧燕飞他们搬回了武安侯府。
临近中秋,天依然很热,灼灼的阳光照得侯府朱漆大门上的一枚枚门钉似宝石般闪闪发亮。
侯府的正门在关闭了一个多月后,又一次开启了。
祝嬷嬷带着一众下人们,恭恭敬敬地来迎,整齐划一地给主
子们行了礼。()
经过一个月的整治,那些个别有心思的魑魅魍魉要么被逐出了府,要么被祝嬷嬷好生敲打过了,如今侯府中一切井然有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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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明还是同一栋府邸,同样的人,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太一样了。
回了侯府后,殷婉就更忙了,一会儿与赵嬷嬷说正厅的布置,一会儿与萧烁说纳征礼那日的仪程,一会儿又说起要挑一批下人负责当天迎接、招待亲家。
殷婉嫌萧燕飞碍事,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:“燕儿,这里没你的事,一会儿你去接烨哥儿下学。”
萧烁看着萧燕飞抿唇直笑,那温文尔雅的样子似在说,快去吧,这里有他呢。
两人摆出一条心的架势。
萧燕飞乐得当甩手掌柜,带着祝嬷嬷回了久别的月出斋。
一路上,时不时地有下人给她行礼,一个个目不斜视,低眉顺眼。
直到临近月出斋,周围才清静了一些。
见四下无人,萧燕飞这才道:“前些天,我去谢元帅府吊唁时,听说昭明长公主在自刎前,曾病过一阵子,嬷嬷可知道?”
这事自己知道啊!祝嬷嬷频频点头:“是是是!”
“当时,皇后娘娘还带着奴婢亲临元帅府去探望过长公主殿下呢。”
说话间,两人进了月初院的院门,萧燕飞一手摇着团扇,似是闲话家常般:“哦?嬷嬷与我说说。”
祝嬷嬷蹙眉回想了一番,道:“去岁腊月的第一场大雪后,长公主殿下就病了,开始只是风寒,后来北境失守,元帅惨死,少将军失踪的消息传来后,许是因为悲伤过度,殿下的病就突然间重了。”
“当时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去了元帅府给殿下会诊,可殿下的病还是一天比一天糟,奴婢随皇后娘娘去探望的时候,殿下已经病得起不了身了,甚至没力气跟皇后娘娘说上一句话。”
“再后来,皇上定了谢元帅谋反,谢家被满门抄斩,长公主殿下是先帝的嫡长女,皇上做主命她与夫和离,便可免罪。”
“但是长公主殿下与元帅一向夫妻情深,听闻噩耗后,却饮剑自刎。”
几片零落的树叶被风吹来,慢慢地打着转儿落下,平添几分萧索的气氛。
祝嬷嬷幽幽叹道:“真真是可怜。”
萧燕飞手里的团扇一顿,蓦地在堂屋前的石阶上收住了步伐,居高临下地看着祝嬷嬷:“嬷嬷,不知这宫里可能什么秘药,能让人无声无息的病着?”。
祝嬷嬷闻言,身子抖了抖,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。
“哎——”
萧燕飞幽幽地叹了口气,“长公主殿下病得不明不白,现在连皇上也病得不明不白。”
“万寿节那天,卫国公夫人要带我进宫,我这两天总忍不住胡思乱想,夜里也睡不好……”
“嬷嬷,你明白吗?”
屋檐投下的阴影斜斜地覆在她的小脸上,她的脸一半在阴影里,一半露在阳光下,整个人显得格外沉静,瞳深似夜。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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