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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帐,日头明晃晃地落下来,竟让她感到有几分灼热。
沈顷不知是何时醒来的。
郦酥衣掀帘时,对方似是刚转醒,正平稳坐在榻上。
而他身侧,恭敬站着小六子。少年神色紧张,监督着他将碗中汤药一口口喝下去。
这一勺刚舀起来。
沈顷便看见了她。
男人面色虽虚弱,见到她时,那神色仍亮了一亮,刹那间充盈了勃勃生机。
“衣衣。”
他将背挺得更直了些。
便是这一声“衣衣”,让郦酥衣确定——身前之人是沈顷。
她走上前,接过盛了一半汤药的药碗,同小六子道:“你先退下罢,这里都交给我。”
少年虽十分担心沈顷的身体,但还是个有眼色的。他回望榻上之人一眼,抿着唇,乖顺点头。
郦酥衣目送着小六子离开,动了动汤勺,随口道:“这孩子倒是十分忠心。”
对方的目光也落在那少年身上,闻言,他笑了笑。
“他并不是对我忠心,他是对那个人忠心。”
长襄夫人不似魏恪,少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。
沈兰蘅与沈顷,他分得很明白。
将他自箜崖山救回来的恩人,是沈兰蘅。
适才他站在床榻边,所担心的,也是这具同样属于沈兰蘅的身子。
郦酥衣一阵恍惚。
甫一抬眼,便见身前那道目光早已自长襄夫人身上挪开。
沈顷瞧着她,目光寸寸加深。终于,他缓声道:
“衣衣,我听小六说,是你为我割肉放的毒。”
她攥着勺子,轻轻“嗯”了声。
“这里有军医……”
“我不敢。”
郦酥衣将勺子攥得愈紧。
“我信不过旁人。”
她的指尖纤细,泛着青白之色。
微风拂过少女的发帘,看得沈顷一阵心疼。
男人倾弯下身,于她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。
知晓对方是沈顷,郦酥衣没有躲。那唇瓣温柔,带着几许凉意。
“郎君感觉身子好些了么?”
“我身子硬朗,醒来便是好了。只是你,”男人垂下眸,眼里流动着情绪,“我让你受累了。”
屋内的炭盆忽然燥热了些。
沈顷的眼神同沈兰蘅大有不同。
他的眼里,从不带任何的侵略与占有。
便就是这样一双温柔到甚至有些平淡的眼,却看得郦酥衣心尖一阵颤动。她呼吸微灼,面上也不禁带了几分不自然的潮红。
“怎么能谈受累,”她道,“我的夫君,是国之股肱,是大凛的重臣。我陪在夫君身边,能为夫君分忧,也是一件极荣耀之事,又何谈受累。”
少女丝毫不掩饰自己面上的崇拜之意。
“更何况,我也并未做什么。”
如有机会,她当真想用自己的这一双手,为大凛做什么,替沈顷做什么。
她虽说得神采奕奕,可眼睑处,仍落了一道疲惫的乌黑之色。那乌黑色极淡,令男人的神色动了动。
便就在郦酥衣离开之后,沈顷坐于桌案前提笔,生平第一次有了这般不可遏制的怒意。
——沈兰蘅!
这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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