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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绥音没回应他,蜷缩起了身体,蜷成一团,甚至开始发抖,喉咙口因为过度的恐惧溢出破碎的声音,就像一只被疯犬围困在死角的弱小的兔子。
“绥音…”傅斯舟伸手去碰他的肩膀,他又缩了缩,但似乎是傅斯舟熟悉的声音让他本能地感到安心,他有些犹疑地将目光试探性地从紧紧捂着脸的手指间投过来,动作凝固了一下,随即缓慢地放下了手:“没、没怎么……”
他可以在大部分时候欺骗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,但相似的场合总会触动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,而瞬间,隐隐深埋的种子就会迅速蔓延成一片伸着锐利毒刺的藤蔓篱墙,围困住他,并且不断向他逼近。
然后他才会发现自己从未走出过阴影。
并且也许永远也走不出。
傅斯舟最终还是没接电话,只是挂断了之后将手机放到一旁,握住阮绥音的手,半晌才开口:“你是不是……”
他每说一个字,阮绥音眼里就多一分惊惶,弄得他不敢说下去。
实际上,一些恐怖的想法接连从脑袋里冒出来,他努力克制着,却又忍不住去想,直到他的心像是猛然被紧攥住,令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,然后只能无意识地抱住阮绥音,仿佛那样就能够让他的恐惧消减几分。
他两只手臂紧紧搂住阮绥音,将他揉进怀里,几乎像是要蒸腾出温热的气息,随着他沉重又滞缓的呼吸起伏。
他什么都没再敢说,更什么都没再敢问,他很清楚即便自己有勇气问出口,阮绥音也会毫不犹豫地说谎,阮绥音素来是一个撒弥天大谎也面不改色的谎话精,在这方面,他的心理素质强得可怕。
“……真的。”阮绥音轻声说,“什么都没有。”
傅斯舟从他那受惊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乞求,乞求傅斯舟别说穿,乞求傅斯舟别追问,乞求傅斯舟永远都别知道。
如果这个世界已经一片狼藉、满目疮痍,那他们就都戳瞎自己,做一对沉浸在想象中的美好幻境的盲人又有什么不好呢?
然后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,也为了阻止傅斯舟再开口,他勾着傅斯舟的脖颈吻上来。
在傅斯舟宽阔的臂膀包裹住他的某一刻,疼痛不再那么鲜明了,那种陌生的感觉并不适合于他,说不上来是舒适还是难受。
“没事的。”傅斯舟顺着他的头发轻轻吻上他被眼泪打湿的泪痣,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他,“别害怕。”
他收紧手臂箍着傅斯舟,积蓄的热意逐渐释散开来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却餍足的轻松感,仿佛是严寒的冬夜,披着一身雪屑回到家里,然后一倒头仰躺在壁炉前堆满柔软抱枕的长绒地毯上。
他们相拥着沉默了许久,直到清醒了许多的阮绥音终于能腾出心神来。
“向斯醒…他……”
傅斯舟刚刚才缓和了一些的脸色立时又冷下去,而在遇到阮绥音之前,他从未想过听到自己那么爱的哥哥的名字时,自己会有这样的情绪。
阮绥音就是这么一个引人畸变的巫师,他让良善的人变得杀人不眨眼,让高傲的人俯首称臣,让懦弱的人变得无所畏惧,也让爱变成恨。
“他没有丢下你不管……”阮绥音声音带上了些沙哑。
傅斯舟愣怔了一下,微微睁大了眼睛。
“他没有自杀,他是被……“阮绥音顿了顿,“就算在最后一刻,他都不是怕自己死,而是担心留下你一个人……”
“我只是想要你知道…你不是被扔下的……”
傅斯舟喉咙哽了哽,很快红了眼眶。
“他很爱你…”
其实阮绥音很嫉妒傅斯舟。
向斯醒或许爱他,或许为他付出了许多,但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,向斯醒最挂念的人仍然是傅斯舟。
即便被父母抛弃,但至少傅斯舟被哥哥那么竭尽全力地爱过。与他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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