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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鹤又被宗主与长老们传唤走,他离去的间隙,晴良去了一趟外门。
他穿一身极素净的白袍,身量纤细高挑,行止利落,如那院墙里探出来打人头的刺槐花,纯净清雅。
晴良站在熟悉又陌生的青石板小道上,他指尖触了触下坠的穗状白花。从前,需师兄抱着他去够到的花,如今他自己抬手就能碰着了。
晴良收回手,继续往前走。
他叩响了一间小院的门。
开门的,是薛景。
他面容未改,神色和煦温润,一如阵阵清风。见到晴良时,也不意外,只偏头莞尔,“就知道你要来。”
晴良与他对视,不自在地抿了抿唇。
薛景温声道:“先进来吧。”
进屋后,他道:“文卿他们今日有课,怕是没那么快回来,你坐吧。”
晴良依言落座。
薛景的屋子布局与陈设一如从前,坐在屋中,叫人唤起许多熟悉的记忆。
薛景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点心,展开后推到晴良面前,他道:“你小时候爱吃的,尝尝。”
晴良鸦睫颤了颤,捏起一块点心,放入口中轻咬,点心化作沫状融化在他唇齿间。
薛景坐在他的对面,目光柔和地望着他,道:“味道可还如从前一般?”
晴良低声答:“忘记了。”
“嗯。”薛景道,“想来应是有所不同,从前做点心的婆婆前两年过身了,如今换了人做。”
说着,薛景倒了一杯茶水,推至晴良面前。
晴良手圈住杯子,收紧,他开口:“苍鹭院后山的那批星辰树,是你们种下的吗?”
薛景痛快地承认,“是。”
得到答案后,晴良瞳孔不自觉地震颤。
其实,他曾怀疑过那些树是时鹤种下的,却始终未去求证过。
若非昨日遇见文卿,他不会想到是薛景他们种下的……
“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晴良哑声道。
薛景眸中似有圈圈涟漪缓缓荡漾开,泛着安静的波澜,他道:“那时,是你刚被接去苍鹭院的第一年。”
“碰巧你的生辰到了,我同你其他师兄见不到你,便想到了这么个办法。”薛景道,“我们寻来了星辰树,在后山种上,算是为你贺生。”
薛景低笑一声,“那时还担忧,种在后山,你能否注意到。只盼着某一日,你若看见,能笑一笑。”
“不过听文卿昨日回来说,那些树刚好种在了你的院子后,你一开窗便能看见,真是太巧了。”
薛景的声音低缓,娓娓道来时是说不出的温柔,他道:“那些生辰树,你每一年生辰时都会多一棵,你没有注意到吗?”
晴良五指收紧,攥作拳,仍克制不住颤意,他道:“为何要这么做?”
“一面偷偷为我贺生,一面在见到我时,拒我千里。”
他质问:“你们这么做,到底是为什么?”
晴良的声音沙哑。
杏眼中的哀凄叫人不敢直视。
薛景脸上的温和的笑隐去,他垂眸,思忖着开口:“当初,我们知道了你是男孩时,大家都很自责。”
“明明是朝夕相处,却多年未曾发现异样,就那样稀里糊涂地把你拉扯大,大家都感到愧对于你。”
“你在苍鹭院,我们见不到你,这份愧疚渐渐又演变成不安、害怕……”
“害怕?”晴良呢喃。
“我怕。”薛景苦涩地扯了扯嘴角,“我怕你因为我们的过错,以后会遭人非议,落人口舌。我怕……等你长大后,再来审视这段过往,会痛恨、厌恶我们……”
“所以,我便想,长痛不如短痛。这段不光彩的过往,由我们来替你斩断。你只需往前走,走你的康庄大道,做长老的亲传弟子,未来的剑道名士……”
晴良张了张嘴,汹涌的情绪叫他几乎失声。
他的眼泪落了下来。
掩藏了多年的委屈、难过在此刻爆发,原来这份委屈从未消失。
“呃……”他艰难地发声,“我怎么会、我怎么会仇恨你们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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