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(1 / 2)
“宁啊,等你心理评估过了后,是不是就能回救生队上班了?”
祁晓又一次轮休回家时,非要吃卤花生,孟宁买了些卤料回来和她一起卤,却又不如外面卖的够味。祁晓略略有些嫌弃,吃过晚饭坐在沙发上,有一颗没一颗的剥。
孟宁抽了张纸巾,把她溅落茶几的卤汁擦掉:“我没打算回C酒店。”
“啊?”
孟宁一本正经问:“和这种级别的上司搞办公室恋情,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?”
祁晓噗的一声笑。
孟宁跟着笑笑。
上次温泽念扇投资人那一巴掌,她没忘。其实她一直都没问过一个问题,那就是:如果融资案顺利进行的情况下,温泽念还会扇投资人那一巴掌么?
她并非怕温泽念的答案是“不会”。
她怕温泽念的答案是“会”。
所以她并不打算自己的工作再与温泽念有什么交集。祁晓道:“你想避嫌,我也理解。那你打算找什么工作啊?”
“我之前在网上看了看,有些市内的五星级酒店,招泳池巡视员。我应该,也行吧。”
“你可太行了啊!咱救生队就没有比你专业更强的了,有时候我都觉得那些危险发生的时候,你不是看到的,你是感觉到的。”
孟宁怔了下。
她没想到祁晓会说对。
她的确不是看到的,是感觉到的。从小长大,她家庭情况不算好,但她有个引以为傲的母亲,美丽、柔雅、总是把她当同龄人一般尊重,她甚至从未觉得父亲的缺位是种遗憾。
却在十四岁时忽然知晓,她并非时央亲生。再然后,旧巷里就来了岑玫瑰。
她倏然意识到,原来她引以为傲的,根本是不属于她的。她想一直拥有的,是随时会失去的。
危险之所以危险,是因为它永远披着“幸福”的外衣。温水煮青蛙般,在你无知无觉的时候,悄然靠近。
孟宁之所以比其他救生员做得更出色些,大概是因为她再没松掉那根弦。
她太明白越是风平浪静的时候,越可能有危险在酝酿。
祁晓嚼着卤花生,老母亲一般欣慰的望着她:“等你最后一轮评估过了,一切就都好了。”
“好什么好。”孟宁把一颗卤花生仁丢进嘴,叹口气:“欠她那么多钱,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还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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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宁清楚的记得,心理评估那天是周三。
最后一轮心理评估更复杂些,所以不能请医生上门,得她自己去一趟医院。等评估通过以后,她便是一个拥有完全行为能力的社会人了。
为保护隐私,评估者分时段预约。韩医生出来接的时候,看孟宁安安静静坐在等候椅上。
她穿一件横条纹的T恤和牛仔裤,长得秀气坐姿也秀气,双肩包放在身边的另一张等候椅上,窗口透进的阳光被她睫毛筛得很淡,她微低着头,在
看手里捧着的一本书。
韩医生瞥了眼。
《哈利波特》的全英文版。
孟宁听到脚步声安静的抬头:“韩医生。”
韩医生笑着冲她点点头:“你跟我进来吧。”
此时,树下。
温泽念的迈巴赫停在那里,阳光在前引擎盖上滤成一块块光斑。温泽念坐在驾驶座上,用法语接一通电话。
最后一句话是:“我的时间还没有确定。”
对方说了句什么,她微压了压下巴,挂断电话,抬眸望向医院的大楼。
其实她告诉过自己不要来。
却还是来了。
来了又不上去,就坐在车里等。
等孟宁心理评估通过以后,两人的关系又要进入一个新阶段了。
比如,孟宁找一份什么工作。比如,她什么时候去巴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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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,诊室。
韩医生望一眼面前的孟宁。年轻女人面容仍是平静,只是眼神里很微妙的透出一点茫然。
发现韩医生在看她时,她扬唇笑一笑,眼神里不可捉摸的东西又转瞬即逝了。
“没关系。”韩医生说:“过程慢一点是正常的。”
孟宁点头:“那我今天可以走了吗?”
“可以。”韩医生答:“下一轮评估之前你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,等时间确定后会通知你。”
“好。”
孟宁离开后,韩医生给温泽念打电话。
因为孟宁没任何亲人了,所以联系人一栏填的是温泽念的名字。
“没通过?”说实话温泽念听到这个结果很意外。
韩医生说:“这很正常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温泽念把右手里的电话换到左手,右手搭在方向盘上,纤长的食指无意识的轻点,脑子里快速思考着目前的局势。
无意一抬眸间,一怔。
孟宁背着双肩包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,正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她,没笑,甚至也没什么哀伤的神色,就是一种空洞。
让人想起溃烂已久的血肉,在治疗之时需得完完整整的掏空,伤口变成一个空洞洞的缺口,露出内里森然的白骨。
温泽念忘了把耳边的手机拿开,只是右手下意识握紧了方向盘。
阳光碎屑落在孟宁身上变成一种没温度的冷白。其实按孟宁本来的路线,是决计走不到这的,估计是心理评估没通过,背着双肩包漫无目的在医院附近游荡。
这对视不过两秒钟的时间,孟宁便背着双肩包转身走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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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泽念今天来市区也的确有事要办,办完事已是傍晚,她开车回家。
打开电梯前她调整了下呼吸,拎着包走进去。
客厅空着,厨房有响动,她脱了西装打开家里空调,一边走一边把两边袖子往手肘处挽。
孟宁先前让她用手机帮自己开门
了,听到她脚步,没回头,专心对付着锅里的蘑菇炒肉:“回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她走过去,一手抚上孟宁后颈:“做什么?这么香。”
“你口福好呗。”孟宁扭头冲她笑了下:“去洗手,准备吃饭了。”
温泽念洗了手,打开电饭煲盛出两小碗米饭端上餐桌。
孟宁把菜端出来,到温泽念对面落座。
“你不知道我今天去买蘑菇的时候可搞笑了。”
“怎么了?”温泽念夹一块蘑菇放到米饭上,汤汁往下浸了两层。她浓睫半垂,筷尖拨弄两下,盯着那饭粒。
“老板说这蘑菇是云南的,就有人问是吃了能看见小人的那种蘑菇么?说网上有人吃了蘑菇看到一片很特别的粉,哎呀,描述得美绝了,她说她家最近装修,有面墙就想刷成那种粉,必须安排同款蘑菇吃一吃。你说四不四傻哈哈……嘿。”
孟宁真烦温泽念这忽然瞥她一眼的毛病!
主要温泽念那张浓颜的脸一化妆就气势十足的,一瞥人总跟睥睨似的,她能不紧张吗!
温泽念问:“你想重新装修一下家里么?”
孟宁傻了:“啊?”
温泽念这是什么抓重点的能力啊,她讲了这么长一段温泽念就听着个“刷墙”。
温泽念说:“这房子当时买的很仓促,完全没重装过,你想重新刷墙,也可以。”
“不是,你是不是听岔了?我不是说要重新刷墙……”
“我想重新刷一下。”温泽念夹一筷青菜:“不然太样板间风了,看着冷清。”
孟宁愣了愣,埋头扒饭,鼓着腮帮子应一声:“哦。”
饭后温泽念又工作了一会儿,孟宁盘腿坐在沙发上看《哈利波特》的原版小说。之后两人各用一个浴室洗澡。
温泽念那把浓密的长发吹干总是要更久一些,她回卧室的时候,孟宁侧卧在床上,好像已经睡着了。
温泽念轻声说:“关灯。”
屋里的灯应声而熄,她掀开被子躺到床上,身边却一阵窸窣细响。
孟宁凑过来把脸埋在她胸前。
她心跳怦然了下,抱住孟宁的头,手指伸进去梳理孟宁那头黑而直的长发。
孟宁闷闷的声音好似在对着她心脏说话:“你跟灯说话的声音太好听了。”
“什么?”
孟宁偏一偏头,嘴唇翕动间对准另外的柔软。
“孟宁……”温泽念伸手想把她捞起来,孟宁却一路往下。
睡袍太轻薄,构不成什么有效抵御。孟宁那柔软的唇舌除了用来接吻原来还有别的用途,温泽念心里一惊,还未来得及阻止,已有股电流蔓遍全身。
春越来越深,这样的气候区已需开温度不那么低的空调。
温泽念感到自己被一分为一。她阖眸仰着下巴,一手打横搭在自己额上,指尖被空调吹得发凉。可薄被里是一个滚烫如灼的春夜,她感到自己某一部分皮肤像要烧起来
一样。
直到她手指用力蜷起,指腹擦过自己的掌纹。
孟宁从被子里钻出来,撑起身念一句:“开灯。”
她俯瞰温泽念,眉目柔和,嘴唇同眼神一样亮闪闪的。
轻声问:“你哭了吗?”
温泽念平复着自己的呼吸:“没有。”
她并未想落泪,只是她第一次发现,巨大的欢愉带来的是同样巨大的恐惧。
那种恐惧来自于,你知道愈璀璨的存在就愈短暂,像烟花,浓度过强,怎可能细水长流。
原来有些东西在得到的瞬间已在惶恐失去。
温泽念不知自己是在说这次gc。还是在说孟宁。
因为孟宁很轻柔的抚了抚她的胸口安慰她,嘴里却问:“你不是很快就要去巴黎么?怎么还要刷墙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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