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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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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泽念头靠着门廊:“知道我为什么不肯放你走么?”

孟宁不语。

温泽念自己答:“因为我知道以你的性子,一旦这两天真的结束,下一次见面,你又不会跟我这么亲近了。”

孟宁原则太多,防备太重。

一旦梦中梦结束,她必然又要往回缩。

可正因为这样,她才是适合陪温泽念做一场美梦的人不是么?一旦梦醒,她真跟梦一样消失得彻彻底底,不成为任何挂碍。

她笑着对温泽念伸手:“我的科幻故事呢?你说好要给我的。”

“等一下。”温泽念望着露台围栏说:“有只海鸟。”

孟宁望过去。

真的,那儿有一只海鸟。

这是近乎梦幻的一幕。因为C海岛不算海鸟的栖息地,海鸟不算特别多更不算亲人。可此时居然真的有只海鸟歇在露台,歇在那精巧细腻的巴洛克雕饰上。

它为什么不睡?见到她俩的身影,也不躲。

大概同为失眠症患者,孟宁对这只贸然闯入的海鸟无端亲切了起来。她看它银灰羽毛包裹的圆滚滚的身子,看它泛一点灰调的眼睛,看它长而微弯的喙。

温泽念望孟宁一眼。

转回头,取过两人晚餐配餐的面包:“你要喂它么?”

“会吃么?”

“不知道,试试看。”

孟宁对温泽念摊开掌心,温泽念睫毛微垂,视线如当晚的月光一般落进去,忽地就笑了一下。

那笑容来得快去得也快,还没等孟宁开口问“你笑什么”,那嘴角的一勾已掩去、只剩眼底微噙的笑意。温泽念把面包掰碎了些放她手心:“去吧。”

孟宁正欲往露台走时又想起那问题:虽然入了夜海岸线已关闭,但如果有不守规矩的客人闯入而工作人员又赶来劝阻,那么便会有人看到她在温泽念房间的露台上。

温泽念像是完全知道她在顾虑什么:“不会有其他人的。”

“这里只有我们。”

那像一句魔法的咒语。也像一句许诺。

因为温泽念是这梦境里翻手为云、覆手为雨的神,所以她许孟宁一方幽谧的世界,这里就是一方幽谧的世界。

只有夜风。海浪。轻扬的薄纱。无端闯入的海鸟。和她们。

不会有人打扰,不会有人窥探。

孟宁是个多疑的人,却不知怎的对温泽念那句话生出无边的信赖,向前走去。

海鸟不被惊扰,好像象征着夜也不被惊扰。

她能感到温泽念跟在她身后,脚步很轻,沙沙沙的,像踩在海滩上。

真的,这里的一切都离日常生活太远了。

孟宁伸出手掌,海鸟到底警惕,对看两眼,静默一阵,才肯跳过来啄食。

动作不算轻,孟宁的掌心微痒微痛。

孟宁没来由的想,难怪以往的算命先生都要养只文雀做陪伴。鸟喙这样一下下往人掌心里啄,落在掌纹的感情线,生命线。

无端让人觉得,好似有种神秘力量,在改写你的命运。

夜风已染了些初春的味道,撩着人的发丝和心思往一个即将到来的春天里去。温泽念站在孟宁身边说:“孟宁。”

“不管怎么说,重新遇到你,我真挺开心的。”

孟宁肩一滞。恰在这时,一直啄食的海鸟大抵吃饱,扑棱棱的振翅而去。

温泽念拉过她来不及缩回而保持微蜷的手,轻轻拍掉残存的面包碎屑。

或许今晚的一切都似幻梦。比如两人在沙发上相拥着看纪录片。比如忽然出现的海鸟。比如夹杂了今年第一缕春意的风。

可若很久以后孟宁回忆起来这个夜晚,她记得的会是温泽念握住她指尖、替她拍干净碎屑后,被夜风吹得微凉的纤指落在她掌纹,轻轻一抚。

她抚的是生命线,还是感情线?

夜太暗,瞧不清。一片灵魂的战栗中,感觉也失准。

温泽念放开她的手:“不早了。要回去的话,就早点回去休息吧。”

******

孟宁从酒店的员工通道绕出来,踏上通往宿舍的碎石小道。

这里的一切都是宁谧的,和谐的,有规律的。唯一不规则的是她自己的心跳。

温泽念方才那一抚,战栗的触感顺着她的小臂一路攀援,到肩膀处分为两股,一股去她心脏里搅扰,一股继续往她后颈攀爬。

到她后颈都发紧的程度。

与某些人相处,就是会有那么一两个闪光的瞬间,让你喟叹命运的玄奇。孟宁也不知自己为何一路蜷着手心,后知后觉意识到,是不想温泽念轻抚她掌纹的触感散去。

温泽念怎会在她想着自己的掌纹和命运时,恰就抚了上去?温泽念又不是真的会读心术,不可能知道她的所思所想。

那么是巧合?应该是巧合,或许温泽念都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动作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震撼。

人到底是感性的动物。有些巧合落进心底,就变成了命运。

孟宁回到宿舍,竟看到祁晓还没

睡,捏着手机打游戏。

她吃惊了下,因为祁晓的作息一向规律。

“怎么还没睡?”她一边换鞋,一边轻声问。

祁晓从屏幕上抬眸时她吓了一跳,硕大两团黑眼圈,可以直接去客串熊猫的近亲。

祁晓哑着嗓子:“可算等到你了。”

“有事?”

“有啊!大事!你跟Gwyneth上游艇玩得怎么样?”

“就为了问这个?”孟宁笑笑:“你大可以先睡,明天再问我。”

“那不行,我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。”祁晓说着打个呵欠。

“那你等我简单冲个澡,很快。”

孟宁缩进自己的床里,转向祁晓。房里顶灯关了,只剩两人之间床头柜上一盏台灯拧得极暗。

于是孟宁给祁晓讲起那艘游艇像威士忌吧一样的客舱。那些复古蓝调的旧唱片。好像永远喝不完的好酒和用不完的冰块。彻夜跳舞。甲板吹风。

及至天将破晓的时候,再去客舱二楼放下白色幕布,放一部绮旎多情的老电影。

祁晓起先时而傻笑,时而感叹“真好啊”。

后来渐渐没了动静。

孟宁望过去,发现她不知何时睡着了。枕着自己的手掌,咂了咂嘴,好像已进入方才孟宁给她讲述的梦境里去,登上海面摇荡的游艇,喝一杯酒,贪一晌欢。

孟宁安静笑笑,还是把她和温泽念是如何下游艇的结尾讲完。结尾是讲给她自己听的。

******

因祁晓晚睡,第二天清早孟宁犹豫了下要不要叫她去练长跑。

想了想还是叫吧,现在自己不狠心,不久后便有生活来替自己狠心。通过不了体测,祁晓将没有任何跟C酒店续约的机会。

祁晓要死不活的跑完了长跑,又完成早训后直呼自己只剩半条命。孟宁和她一起去员工餐厅吃早餐,帮她多要一杯三倍浓缩。

问她:“听八卦的代价如此惨痛,值得吗?”

想不到祁晓满口:“值得啊!你不知道我昨晚听着你讲的那些入睡,真的梦到了那艘游艇!你呢,你有没有做梦?”

孟宁在心里答,有做梦。

不过不是梦到那奢靡喧嚷的游艇。而是静谧一片的露台,温泽念捏着她指尖,手指在她掌纹里轻刮。

像要改写她的命运。

祁晓又贼兮兮一笑:“不过肯定还有更多细节你没给我讲对吧?比如你们怎么……咳咳咳咳!”

她正咬碎一颗圣女果,一口果汁差点没呛死她。

孟宁回眸顺着她视线望去,发现温泽念端着餐盘正向她们走来。

无比自然的拉开孟宁身边一个空位:“Morning,孟宁。”

“Morning,Sharon。”

祁晓呆呆的:“Morning。”

温泽念吃饭姿态优雅,手执刀叉切开松饼的姿态足以登上欧洲古典主义的油画。此

时桌面下,她保持酒店工作者的良好仪态,裹着玻璃丝袜的修长双腿紧贴着,小腿往旁斜出一个角度,六厘米高跟鞋的细跟点地。

可也正因为这样,她的膝盖倒向孟宁这一侧,在孟宁腿上轻碰了碰。

孟宁佯作镇定,只是握刀叉的指尖捏紧,嘴角以对面祁晓都瞧不出的程度微抿了下。

但她觉得温泽念瞧出来了。因为她眼尾瞟着温泽念,觉得温泽念那抹大地色唇膏的嘴角勾出一丝轻笑。

同样不易捕捉。只有孟宁能识别。

温泽念直到这时才多解释了句:“优化酒店财务的举措之一是取消管理层餐厅,点餐制太奢侈且属实没有必要,员工餐厅的餐食已足够好。以后管理层都会来员工餐厅用餐。”

祁晓“啊”了一声。

温泽念瞥她一眼。

她赶紧摆手:“不不不,不是那意思,是荣幸之至。”

温泽念说:“不用假装,谁喜欢和管理层一起用餐,就像我也不愿面对投资人一样。但,没办法,为了缩减开支,businessisbusiness。”

她看起来是个注重效率的人,吃得快,且少。明明比孟宁和祁晓她们后到,却先用餐完毕,端起餐盘对两人点头:“我先去忙。”

她看起来高贵典雅,却并不骄矜,收拾餐盘这类的事她也自己动手做。

她一走,祁晓才舒了口气:“吓死我了。”

又问孟宁:“什么感觉?”

“什么什么感觉?”

祁晓一指,孟宁随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。温泽念浓颜的长相美出了一定的攻击性,面对面时人人习惯垂下眼眸不去看她那张殊丽的脸,可她背身收拾餐盘又步出餐厅时,人人对着她背影张望。

祁晓说:“人人都对Gwyneth有好感,只是想都不会敢往这方面想。只有你,跟她眉来眼去的。”

“我什么时候跟她眉来眼去了?”

“就刚才啊!她来找你吃早饭的时候!”祁晓直瞪她:“你俩眼珠子都快甩出来了还不承认。”

孟宁一愣:有这么明显吗?

祁晓又笑道:“跟谈恋爱似的。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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