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4章 恶闻(2 / 2)
墨画心里有些纠结。
他既怕申屠傲,吸收了青龙之力,反杀了荀子悠长老几人。
又怕荀子悠长老他们太过用力,毁了申屠傲身上,那洗去了妖邪之气,渐趋完整的青龙阵纹。
但事到如今,局势千变万化,场面也不太可能遵照他的意图发展了。
又过了数十回合,在荀长老和熊罴妖修的配合下,沈守行长剑一荡,掀起重重剑气,凝为一道剑幕,彻底隔断了青龙之气,与申屠傲之间的共鸣。
申屠傲身上的阵纹,也停止了真正的「龙化」。
几人也开始了真正的生死厮杀。
场间的战斗,也越发惨烈。
沈守行,荀子悠,熊罴长老还有申屠傲身上,全都开始负伤,而随着厮杀的激烈,伤势也在一点点加重。
他们的灵力和血气,也在一点点损耗。
高手间的交锋,打到最后,往往的拼的是毅力和耐力。
申屠傲以一敌三,纵使他毅力再坚,肉身再强,久战之下,也必然处于劣势。
换其他任何一个金丹后期修士,都无法支撑这麽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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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,又厮杀了数百回合,申屠傲的血气,又开始见底。
沈守行抓住机会,一剑破了他的龙鳞,刺中了他的心脉,但申屠傲肉身宛如钢铁,这剑破了他的麟皮,却贯穿不了他的胸口。
申屠傲怒吼一声,便想反抗。
恰在此时,熊罴长老臂如狂蟒,绞住了申屠傲半边身子。
荀子悠见缝插针,一剑钉住了申屠傲的左肩。
本就重伤在身的申屠傲,一时挣扎不得,怒意喷张,龙吼呼啸,宛如困兽。
沈守行只要拼尽全力,再补一剑,就能贯穿他的心脉。
到了那时,申屠傲即便不死,也是重伤。
可恰在此时,沈守行却剑锋一转,砍向了一旁的荀子悠。
这一路以来,荀子悠其实一直提防着沈守行,但围杀申屠傲,经历连番苦战,他心中多少有些疏忽了。
因此这一剑,他多少有些猝不及防。
待荀子悠反应过来,沈守行的剑光,已经直奔他的心脉而来。
这是金丹巅峰的一剑,还是突施冷箭,其他人没预料到,即便预料到了,也根本拦不住。
但因为心中有过提防,本能尚在,千钧一发之际,荀子悠便下意识地侧了个身。
沈守行的长剑,便偏了几寸,刺在了荀子悠的肩膀上,剑气绞杀着他的血肉。
荀子悠只能丢下申屠傲,抽身后撤。
熊罴长老一人压制不住申屠傲,也不得已后撤数丈。
申屠傲挣脱了束缚,缓缓起身。
一时间,四人各自为阵,各自秉持着杀意,互相戒备了起来。
荀子悠瞥了一眼肩膀上的剑伤,而后看向沈守行,冷声道:
「沈长老,你这是何意?」
沈守行神色冷漠,心中可惜。
这个荀长老,警惕性还是太高了,一路上到现在,只给了这麽一次机会。
尽管如此,这一剑还是被他给躲了。
否则长剑贯心,剑气再一绞,他差不多就能交代在这里了。
沈守行默然看着荀子悠,事到如今,他也不必遮遮掩掩了,便淡淡道:
「为了我沈家,怕是要为难荀长老,留在这孤山墓底了。」
荀子悠并不意外,目光如剑,「这麽说,这一切,真的都是沈家做的了?」
「是你沈家,制造了矿难,坑杀了数以十万计的矿修,而后又用墓葬,将这矿坑封住,让这些苦难的矿修,死后也永不见天日?!」
荀子悠语气中带着怒意。
众人神色一变,墨画心头微颤。
沈守行则目光暗淡,一言不发。
「你不说话,是默认了?」荀子悠目光一凝,而后面带讥讽,「你沈家,当真好大的气魄,整个矿山,那麽多无辜修士……说杀,就杀了……」
荀子悠又注视着沈守行,「孤山是你负责的,而你以不到羽化的境界,就能担任沈家的实权长老,想必曾立下过天大的功劳。这个功劳,想必就是坑杀了这些矿修吧?」
「当年这个矿难,是你沈守行,你这个沈长老,一手策划并执行的吧?」
荀子悠语气冰冷,但却压抑着怒气。
此言一出,场面死寂。
在场的所有人,都没有说话。
即便此前不知道,但进了墓葬,进了万人坑,看到了那麽多尸祟,以及堆积成山的尸体,众人的心里,或多或少,早就有了推测。
只不过,没人点破而已。
假装不知道,还能暂时掩盖一下事实。
一旦点破,坐实了沈家的所作所为,那几乎立刻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。
沈家肯定会灭口。
孤山矿难,十万以上的散修惨死。
这等惊天的恶行,几乎足以动摇沈家的根基。
道廷那边,绝对不会放过沈家。
沈家也会面临各方诘难,颜面彻底扫地。
而从现在看来,沈守行其实从一开始,就没打算让众人,活着走出孤山。
樊进头皮发麻,心中苦涩。
他最坏的预感,还是应验了。这个劫,到底还是没躲过去。
一旁的顾师傅心中发凉,与此同时,还有无比的愤怒。
他气得浑身发抖,几乎是咬紧牙关,一字一句道:
「孤山数以十万计的散修,就这麽被全部坑杀了,死在了这暗无天日的矿坑里……」
「沈守行,你的良心,真的能过得去麽?你真的不怕……遭报应麽?」
沈守行神色漠然,但他的额头,却在不停跳动,内心挣扎着,似乎也不想回忆起,这过往的噩梦。
那麽多矿修,被坑杀至死时的景象,那一张张迷茫,无助,孤独和绝望的面容,又突破尘封的记忆,浮现在他脑海中。
这些,是他亲自下的决定,等同于他亲手,造下的杀孽。
沈守行的心性,生出一丝裂痕。
但他的脸上,仍旧麻木而冷冽,「我……不得不这麽做。」
荀子悠冷笑。
沈守行并不理会这份讥讽,而是轻轻叹道:
「在天才云集的大世家中,要想向上爬,究竟有多麽不易,不身处其间,根本不会明白。」
「尤其是出身不好,血脉庶出,位于家族权力边缘的子弟,向上爬,更是难如登天。」
「什麽好东西,都是别人的。」
「你只能跟在别人后面,分一些别人不要的残羹冷炙,还要卑躬屈膝,感恩戴德……」
沈守行的眼中,露出一丝愤怒和痛楚。
「我尝过这种滋味,所以我不想过这种日子,我也不想,我的儿子,孙子,将来也过这种日子。」
「所以,我要往上爬,不惜一切地向上爬。」
荀子悠默然,而后淡淡道:「所以,这孤山十万矿修,就成了你向上爬的垫脚石?」
「我本也不想杀他们。」沈守行冷漠道,「我并非滥杀之人,但他们闹得太大了,甚至搞得不可收拾,再这样下去,大量散修,会发展成暴民与流民,沈家安置不了他们,自然只能有一条路走……将他们连同孤山,一同埋葬。」
顾师傅怒意上涌,「你们沈家,占了他们的山,夺了他们的矿,逼得他们走投无路,反倒怪他们闹事?」
沈守行道:「山,是他们自己丢的,矿,是他们自己卖的,散修短视,为了一时之利,丢了立命之本,与我沈家何干?」
「你……」顾师傅怒意塞胸,手指颤抖地指着沈守行,一句话说不出来。
荀子悠冷声道:「无论以何种理由,你也不能丧心病狂,将如此多的散修,全都坑杀了……」
沈守行漠然片刻,轻声叹道:「他们……没用了啊……」
「挖掘矿山,我沈家有大型灵械,不用他们出力。」
「他们本就穷苦,从他们身上,又赚不到灵石。」
「唯一有价值的,就是他们世代生长的孤山,但他们也因一时私利,全都卖掉了。」
「你自己想想,他们……还能有什麽用?」
「再加上,这些又饿又穷的散修,还会闹事,这样一来,我更没办法留他们。」
「留着他们,对我沈家,对道廷司,对孤山,乃至对整个乾学州界的安定,都没好处。」
「修士要进步,世家要发展,修界要繁荣,自然就需要,踩着这些底层的尸骨。」
「自古以来,皆是如此。」
「只是有人能看到,有人看不到罢了。」
「能看到的人,无能为力;看不到或不愿看到的人,无动于衷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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