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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五十八章 伤口里开出我的血花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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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恒的漩涡停止了旋转。

那几无止境的吞吸之力,于这刻骤止。

姜望拔身而起,鲲鹏天态猛地一个甩尾——

好似鲤鱼跃龙门,飞出此窟去!

还是在天海,梵山已经变成了金山。

澹台文殊站在金山山巅,顶文山为冠。

远见风沉云晦,姜述紫衣提戟,踏浪而来。

在他身后是一重一重仿无止休的泥犁地狱的蜃境,其名“先就乎”、“卢倅略”、“桑居都”、“楼”、“旁卒”……

如已然逝去的时空,一页页的翻过!

就如假神修成真神,是最根本的跃升。要将神话地狱关联到整个现世,才真正体现佛陀的无上伟力。

地藏对十八泥犁地狱的推演,已经延续了很多年。如今实现,就是最完满的姿态。也是比阎罗宝殿更为重要的冥府地基。

可姜述现在一人将这十八泥犁地狱打穿,毫无疑问强行中止了冥府的进程!

唯一可虑的是……这天道深海,可不是大齐天子的战场。

他如何入得此间?

这岂不是铁骑入沼泽,铁甲渡大江,选错了战场!

恐非良谋!名将不为也。

而一生征战无败绩的姜述,为何会做这样的选择,亲身入阵杀天海,也不难理解——还不是为了救他姜青羊吗?!

以一国之尊,担天下之重,而能为他姜望冒险。

情重无以报也!

姜望毫不犹豫地扑身过去,想以天态将其包裹,免姜述受天海压制。

但那支方天鬼神戟毫不留情地往边上一拨——金色的鲲鹏天态在天海连翻连滚,一霎便远,乍似道金色流星!

“这里没你的事了。”

磅礴鲲鹏一闪没,浩荡紫衣过天海。

姜述与这道遽远的流星错身,仗戟而前,将那鬼神咆哮的大戟,轰进已经停止旋转的漩涡——

那是地藏还未来得及逃脱的眼睛!

就这样以戟尖扎着地藏的佛眸,好似叉鱼一般,猛然上拔!

从天海深处,又拔出一座佛陀金身来!

这尊天海金身,乃地藏在天道海洋里的权柄,先被澹台文殊镇以文山、焚以恶焰,又被姜述挑出来,在此聚为一身——已经明显的小了一圈,也黯淡许多。

正在演化中的冥府规则,在这一刻成为清晰可见的具体的线,被他一把握在手中。端如丝绦飘飞,显不尽的尊贵!

齐国皇室的至高功法,是《至尊紫微中天典》。

大齐帝国之国旗,乃紫微中天太皇旗。

这都是在齐武帝时期确立——他本人即是星占宗师,与紫微星建立了十分深刻的联系。此后代代系紫微星光于大齐皇族。

当然,漫天星辰皆是星占宗师的算珠。星辰存在重要意义,但并不具备关键影响。紫微星说是帝星,可以对天子命格有一定的加持,亦能彰显尊贵,但也不够在六合天子的进程里起到决定性作用。

譬如景天子所居的三清玄都上帝宫,是不许星光照的。那才是现世中央,万界核心。

《至尊紫微中天典》最强的两部,是“天经”和“地纬”。

所谓以天地为法度,规治天下。

继武帝远志,开不世霸业,对于天地规则的把握,姜述毫无疑问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点。在杀破十八泥犁地狱的过程里,他也深刻地洞悉了冥府这个新生世界的根本规则,并将之作为自己战功的装饰!

当然不仅仅是装饰。

倘若地藏不是光头,它或者更应该比作地藏的头发丝——乃是一种把柄!

此刻大齐天子一手提戟挑起佛陀金身,一手抓住冥府规则之线如丝绦,一直支持姜望搏斗天海的望海台,也弃姜望而走,为他靴下一台座。

他仿佛才是这片天海的海神!

就这样推着地藏往天海更深处:“枯荣院里那堆枯骨,总在说世尊不死,世尊永恒,说得朕耳都起茧!朕也一直想亲眼看看,世尊竟是何等人物,寂灭了一整个大时代,还有这么多人为祂叫魂!”

所有史书上有记载的,都是他所要较量的。

没有跨越古今的气魄,不必有六合天子的雄心。

自海疆局势奠定以来,阮泅以星占之术穷搜东海,寻找的正是曳落天河所在。

这件事情很早就开始,只是在钓海楼这尊海上霸主轰然倒塌、退出天下大宗的序列之后,从临淄观星楼引来的星光,才好在海上放肆流淌,无所顾忌。

叶恨水统辖近海以来,亦寻古摘经,穷搜牍卷,尽诸岛之政体,予以全方位的支持。

作为“最年轻星占宗师”记录的保持者,阮泅在大齐帝国的支持下,全力以赴地做这样一件事情,几乎寻遍了东海的每一处,找到了所有关乎曳落天河的痕迹。任何一点细节,都烂熟在心。

可以说,大齐钦天监监正是当今这个时代里,除了曳落族人之外,最了解曳落天河的人。

所以望海台也交给他来督建。

从一开始,望海台所注视的就是曳落天河。

说缘分也好,说苦心也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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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述的确等了地藏很久。太久!

“朕等世尊,却来地藏,叫朕好生失望!”

他单手将方天鬼神戟高抬,将地藏金身高举:“十八泥犁地狱,不过如此!冥府地藏,不过如此!尔虽生来伟力,却坐井观天多少年,岂知这是何等人间?!”

远远看去,地藏的佛陀金身,仿佛被尊奉于戟尖之上,上了生死两悬的供台。

祂在天河中流正与姬凤洲搏杀的本尊巨佛,一只佛眼被剥掉眼皮,一只佛眼被刺破了眼瞳,金色的血水破眶而出,流淌在祂端严的佛面。

净礼和尚就在祂身前不远处载浮载沉,熊咨度和左嚣在冥府之外,借大楚国势与祂拔河。

他成为两种力量的战场,金身在破与不破的边缘,不断产生细密裂痕——但倔强地咬着嘴唇,不发一声。

他知道胁侍菩萨很尊贵,但更知道自己不愿意。

他心里的三宝山满满当当,没有地藏的位置。

地藏心中常常有一种伟大的愿望,自祂诞生之日,就根植在祂的魂灵。这也是祂存在的基础。所以祂悲悯地注视着一切,的确有祂的良善。

祂的金血如眼泪滴下,一圈一圈地在天河漾开。

从开战到现在,祂频频有落在下风的表现,但结果总是会往祂意定的方向推进。

一局棋只有最终的成败才是胜负。就像无论世尊有多么伟大,多么值得怀缅,祂的寂灭就是终篇。世尊死了,所以输了。

而祂继之。

祂在天河之中悲声:“庄严妙好,谓之【端严】,今以血泣,愿醒人间。”

一滴金色的血珠,点落净礼的眉心。直接将他的所有修容都抹去,使他还复干净天真的本貌,又因这一点眉心金血,叫他外显几分神圣。

更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小和尚,如莲开天河独一枝。

当开悟!

冥府地界之外,熊咨度猛然身形一坠!一口鲜血喷出,身上甲胄如碎羽!

但他猛然又拔起身来,强鼓国势:“朕不死,国势不绝。朕若死,国公请继!”

大楚帝国对大楚国师的支持,必不断绝!

左嚣仍在焚烧天河水索,以有穷焚无穷,不过勉力求个均势,眼睛一时看向远处红枫树,一时又看向天海,还是道:“陛下担国之勇,天下已知。此时当退,以示君王退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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