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维持权柄的稳固,就必须逐步摈弃洪武爷那些“万世不易之法”,树立新的规则。
他其实有所察觉,宗藩勾结盐商,官员把持海关,民间靡费成风……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,她所述的无误。而他因她陷入的困境,又给了他一个必须试试的契机。
他就算到了下辈子,也会庆幸自己做出了这个明智的决定。她第一次说她想做大肉饼时,他其实是不怎么信的:“你难道还能把肉饼做得比天还大?”结果,她还真个把肉饼做得比天还大。并且,它还不是静态的,而是在不断膨胀、不断腾飞。这样的厚利,这样的奇迹,他怎么可能放手?他既要这水滔滔滚滚,又要永居水之上。而这一切的实现,离不开阿越的帮助。她的性别,让他足够安心。她的智慧,让他能够定心。
他心知肚明,她不可能是唐时人,她格外出众的才华,与众不同的坚持,以及对西方和技艺莫名的执着,都彰显她的来历非比寻常。但他从不在意,只要她是她,她仍在他身边,这就够了。可他的包容,却并没有换来足够的回报。
随着改革的深入,她开始动摇。她一次又一次背弃了自己的承诺,他却无法惩戒她。于公,他需要她来平衡新旧,用她那不知何处而来的智谋和博学稳定方向。于私,他已经尝过一次撕心裂肺之苦,再也经不起第二次了。他是攥着她致命的把柄,可却不能戳破,因为随着李越一起消亡的,势必有他的权力、新政和感情。他们只能这么过下去,他必须要把她拉回来。
万幸的是,李越对于女人,仍保留着过度的同情心。她宁愿把感情施舍给这些不相干的人,却始终对他杀伐果断。他为此嫉恨不已,哪怕到了今天也无法完全释怀。可坠马那天夜里的一顿大吵,反而叫他有些想开了。原来,方氏和时氏也不是特殊的,她们也只是工具而已。如果他能给阿越更多更好的实现意义的工具,那她们俩不就没价值了吗?这才是他最后肯息怒的原因。他终于找到了,彻底撵走她们的办法。
海贸治权的让渡和粮食安全的保障只换来了女官在丝纺业出头。天下财权的回收只换来几个蛮女的职位。这是划算的。他完全可以继续利用阿越的这个弱点,先拉回她,再掌控她。驯服天下的女子,比驯服天下的男子还要容易。她们就像乞丐一样一无所有,只要有一点儿额外的奖赏,就禁不住感恩戴德。
他可以拿着给女人的这点儿好处慢慢吊着阿越,直到他不再需要她,抑或是她无法支持他时,方为终结。
第二天,他就颁了委任蛮女为将的旨意。在一旁的刘瑾面有惊色。
朱厚照禁不住问道:“怎么这么看朕?”
刘瑾深吸一口气:“老奴只是在想,要是有一天,她要让您把女人和男人的地位都抬成一样,您也会顺她的意吗?”
“只要她能拿出足够的筹码。”他意味深长道,“这还是你说得,无论男女,都该平等地为朕效力。”
劳力是有限的,农户不能全部转化为工人,粮食不够就势必会出大乱子,所以女人不该被拘在家里,只做丈夫的奴仆。因此,等到阿越付出足够的代价,等到时机成熟时,他就会让男女都走出家门来,平等地缴纳赋税,平等地承担徭役。这对女人来说,也是莫大的恩赐了,不是吗?
刘瑾微微发寒,这就是皇爷留住李越的办法,既然虚无又残忍。看起来,他已经拿住她的七寸,将她攥在手心了。
老刘心念一动,他突然鬼使神差道:“可要是,你们将来有了孩子……老奴是说,她的身子骨不好,生一个就足够叫她喝一壶了。要是那个孩子,是一个女儿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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