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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在发酸,她的嘴唇抖了抖,极力忍住眼泪,挤出一个微笑:“哪儿的话,再也没有比皇帝更仁孝的君主了。哀家能够有子如此,是三生有幸。”若不是抚养弘治帝,她早就同其他宪宗嫔妃一样,在冷酷的宫闱里以未亡人的身份慢慢腐朽枯败,可由于弘治帝,她虽不曾生养,却能体会到天伦之乐。
弘治帝从锦被中伸出手来,拉着王太后道:“儿子还有一事……要劳烦母亲……”
王太后如遭重击,弘治帝对她的称呼一直是娘娘、母后,却从来没有这般亲切的像寻常百姓一般,叫她一声母亲。就这一声,让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,她的泪水簌簌地落下:“佑樘,佑樘,我的儿子,我的儿子啊。”
弘治帝哽咽道:“儿子不孝,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……照儿年幼,他的大婚和后宫,还劳您多多费心……”
常人以为后母难当,孰不知嫡母更难当,特别是皇帝的嫡母。王太后在宪宗时代就老老实实当布景板,在弘治帝时,她也从来不与张皇后争锋,呆在自己的咸熙宫安享晚年。可她清闲了一辈子,到头来,听弘治帝这话的意思,竟然是让她越过张皇后照管太子的内宫,甚至隐隐有辖制张皇后之意。
她下意识就要推辞,不愿插手到皇后与太子这对亲生母子之间。可弘治帝十分恳切:“算是儿子求母亲,史家工笔,必会铭刻母亲的恩德。”
王太后大为震撼,提及史家,相当于是公然赋予她巨大的权力。她念及与弘治帝的母子之情,最终点了点头。
弘治帝这才看向呆若木鸡的张皇后,她的双眼已经肿得如核桃一般,早在弘治帝正旦回来时,她不顾自己的疲累,在卸下严妆后,便日夜不休地守在弘治帝身旁,在他昏迷时,不知流了多少眼泪。可到头来,在临走的时候,他居然将王太后抬了起来,就为以孝道压制她!
可她说不出一句不满之语来,弘治帝的脸上生机已然如潮水一般退去,张皇后唯一能做的,就是紧紧攥住他的手。弘治帝微微一笑,他想说一些柔情的话,可言语到了嘴边,却变成了:“好生约束外戚,勿要再生是非。切记,后宫不得干政。”
张皇后手中一紧,其上青筋鼓起,她的脑子里仿佛装进了上百只蜜蜂,嗡嗡乱窜得声音搅得她气血翻腾,她的身子仿佛在云端,又仿佛陷入泥沼,她艰难地开口:“你、你没有旁的话要同我说了吗?
弘治帝嘴唇微动,可就在此刻,内阁三公求见。按照规矩,外臣入内,女眷要回避,张皇后死不松手,王岳无奈,万一耽搁了遗诏下发,他们都万死难赎其罪,他只能亲自上手将皇后苍白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。身强力壮的宫女将她强行架起来,拖到了内室。朱厚照对母亲的眼泪毫无反应,他跪在弘治帝的床前,一言不发。这时,李东阳、刘建与谢迁已然入内,三个垂暮老人跪在弘治帝的病床前,送这位年仅三十六岁的皇帝最后一程。
弘治帝发出了剧烈的喘息,他的嗓子就像一个破风箱,却要竭力发出最后一点声音:“太子聪慧刚毅,但是年龄尚小,行事难免有疏漏……还望先生们尽心辅佐,使他担得大任,朕死也瞑目……”
内阁三公伏地痛哭,连声应是。弘治帝这才看向了自己的儿子。他只来得及抬起手摸摸他的脸,艰涩道:“要好好的……”就溘然长逝了。朱厚照茫然地看着父亲的手重重落下,跌入锦被中,他的世界也随之崩塌了。
月池此前还在吃元宵,五色的元宵在藕粉中,红、绿、紫、黄、白的团子在晶莹剔透中徜徉,金色的桂花点缀其上,这带来的不仅是味觉,更是一种美妙的视觉享受。贞筠坐在一旁,笑道:“怎么样,不错吧。”
月池还未答,时春就道:“看着是不错,吃着如何,就不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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